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莫妮卡——哦,当时她还叫做萧白茶——萧白茶走进了上官樱空的闺房。
上官为她沏了一杯茶,是决明子茶,萧白茶记得很清楚,那杯茶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令人烦躁的甜腻。
“决明子……”萧白茶放下茶杯,在乌檀木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平时都只喝红茶的,说是其他的味道淡,没意思。”
“所以?”
“所以就暗示我眼睛不好呗。”萧白茶抱着胸,冷冰冰的目光直视着这个,在她与任然的关系里横插一脚的女人,“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恶心。”
“啊啦,你平常不是很喜欢拐弯抹角吗,小白茶?”上官的语气很戏谑,带着上位者对被支配者的傲慢,“我就觉得吧,你明明很聪明的,却看不清局势……我直说了吧,你不配拥有然然,然然和我在一起,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该滚的,是你。”
萧白茶捻起茶杯,保持着优雅的仪态,抿了一口,叹息道,“说真的,上官樱空,像你这样无耻至极又理直气壮的女人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呢。你,下yao睡了我的未婚夫,废了我的修为,然后你让我滚?我滚nmlgb,你个臭啥b!”
她有些失态了,可上官却依旧很冷静,嘴角勾着撩人的弧度。
“谢谢夸奖。你年纪还很小,这个世界未来会让你看到更多的龃龉。”
“已经彻底不装了啊……可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夺走他的身体,却夺不走他的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萧白茶的语气是很坚定的,眼神也直愣愣地、毫无畏惧地迎着上官樱空玩味的审视。
可听完之后上官笑了,她有着致命的成熟风韵,身材说不上多丰满,却偏偏特别有女人味,一张彩瓷般精致明媚的面庞,当时的萧白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比较合适,用现在流行的话,应该叫做“又纯又欲”。
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竖在她的身后,伴着她的笑轻轻摇晃着。
上官樱空拥有一半的狐族血统,原本应该在南洲域流浪、或者在西洲域和魔族们沆瀣一气,却成了凌云宗最强的长老。
以「樱空」入道,战斗风格也偏向于飘逸,狐狸的妖媚与仙子的空灵,在她的身上完美融为了一体,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总之喜欢她的男人,可以绕樱空山好几周。
但萧白茶很确定,任然不喜欢她。
猹猹的心中只有茶茶。
“你呀……”上官伸出食指,点了点萧白茶苍白细嫩的额头,“你都这样子啦,还执迷不悟地抱着然然不放呐?”
“我不会离开他的。不论如何。”
萧白茶感受着上官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那是合体二重境的威压,她可是虚灵根啊,结果境界提升的速度比其他宗门的顶尖同辈更快,这简直……简直让人感到绝望。
如果不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萧白茶会拼尽全力杀了她。
可事实上若是认真战斗,刚刚踏入渡劫门槛的萧白茶,和上官之间差着两个大境界,就是她的玩具而已啦。
就在刚刚过去不久的决斗里,上官只用了一剑,就将萧白茶的修为归零。
而在这个雨夜,上官显然也不会被她固执的态度所困扰,她总能解决事情,她不择手段。
“其实呀,小白茶……我早就知道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你是个很倔的孩子,所以呢……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上官拿出一枚小盒子,打开。
萧白茶看到了那盒子里黄绸缎垫子上的、有着黑白太极花纹的小虫子,顿时瞳孔地震。
下一刻,她失去了优雅的气场,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扑到上官的面前,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对他用这个?!”萧白茶揪住上官的衣领,几乎是在咆哮,“你怎么忍心的?!”
“我说了,为了得到然然,我不择手段。”上官倒是很平静,朝着那盒子努努嘴,“噬魂同命蛊,唯有种蛊的人可以解蛊,生效日期是明天。明天……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明天过后,然然就只有三年的寿命啦。”
萧白茶沉默了很久,她忽然哭了。
她不再对上官樱空展现出强硬的姿态,她只是跪在她的面前嚎啕大哭。
她是个爱哭鬼啊。
她一直都是爱哭鬼啊。
其实自从任然被师尊睡了、东窗事发以来,她一直怕得要死啊,但她总是奢望着,奢望着任然的师尊多少有一些做人的底线,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现在,她终于明白,上官樱空爱任然,爱得痴狂,为了得到他真的会做任何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白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什么都做不到。
上官静静地看着她哭,等到哭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说道:“只要你离开凌云宗,离开然然,我便会为他解蛊。”
“他……知道你给他下蛊了吗?”
“他不知道。你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否则……”上官阴沉的目光瞪了她一眼,“我让你们两个一起死。”
萧白茶的身体颤抖着。
并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想到任然会死,所产生的下意识的反射。
许久,她恢复了平静,“我该怎么做?”
“明天,我会当着你的面和他……接wen。届时,你需要表现出惊讶和失望……最好,是彻底心如死灰的样子。”
“之后我需要你离开凌云宗,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当然,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尝试以任何方式联系他,不要蔑视我的洞察能力,如果让我发现……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萧白茶木然地点头,望着上官,脸色变得凄婉悲怆,“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你图什么呢。他又……不喜欢你。”
“可是任然喜欢你呀。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上官的脸上浮现出嫉妒的神采,却依然笑着,“我要把你从他身边赶走,那样……我才能有一点点机会。”
“你没机会的。”萧白茶摇头,“他会恨你一辈子,甚至……会因为我的离开,自废修为,彻底堕入深渊……”
“不。他没你想得那么冲动,他比你要理智多啦。”上官也摇头,很不服气的样子,“小白茶,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你最懂他啊?其实不是的呀,别的不说,然然是虚灵根,xing欲强的要命,可你呢?偏要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你知道他忍得多难受吗?跟你讲点残酷的真相吧……很多时候,你以为双方心意相通,其实只是他迁就着你,向下兼容罢了。”
“那是我们约好的事情。”萧白茶眼神有些动摇,“轮得到你指摘吗?”
“怎么轮不到我?想看看我和他做的时候,他的表情有多舒服吗?”
“明明是你下.药。你往他的杯子里加了你的体ye,你作弊了,你这只骚.狐.狸!”
“作弊又如何?那只是将他内心的潜藏欲望引导出来罢了……来来来,这颗留影石送给你,以后你想他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吧,看看他在我身上耕耘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上官樱空将留影石丢给对方,笑得痴狂。
萧白茶任凭留影石摔在地上,牙齿咬破了嘴唇。
她的嗓音沙哑低沉,她的眼眸燃烧憎恨。
“上官樱空,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回到东洲域,回到凌云宗,杀了你。”
“喔~那我就恭候咯。”
雨,下了一整夜。
那是她以萧白茶的身份,在东洲域度过的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