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顺着她的手望去，第一排的座椅上坐着的居然是山贼乔治和约翰两人。

此时两人居然老老实实的聆听着克雷格祭祀的教诲。

“…于是倒了第三个昼夜，丰饶女神说将麦穗从土地中取出，将果实磨成粉制成面包，驱散迷途者的饥饿，将一切归于丰饶…”

“将一切归于丰饶。”镇民们低下头虔诚的朗诵道。

在莉莉的视线之中，在镇民们的身上，一点点金色的光芒从镇民们的身上升起缓缓向雕像上聚集，接着汇聚成一团光团。

“铛——”

教堂顶部的钟声敲响，莉莉注意到，包括外面在内的更多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细线，连接到了雕像身上。

信仰之力？这就是神和信徒之间的关系吗？

莉莉思索道，她想到了自己在神殿中的那些白骨。

——那些会是自己的信徒吗？

“铛——”

钟声再次敲响。

“到晚饭时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克雷格祭祀摸了摸胡须说道。

和中午时一样，莉莉和多妮西亚聚集在广场前，跟随着镇民朗诵完祷言，那神秘的餐车被那两名女性侍从推出教堂，在克雷格祭祀的带领下给镇民发放食物。

山贼约翰和杰克因为被禁止吃饭一天，两人倒是没有吵闹，只是站在克雷格祭祀的一旁，精神有些萎靡的看着众人。

莉莉照例点了苹果草莓派，多妮西亚倒是点了面包和浓汤。

当两人带着食物回家时，天色已经渐暗。

多妮西亚的姐姐正在床上昏睡着。

当多妮西亚回来时，她才从昏睡中幽幽醒过来，苍白着脸轻轻问道：“回来了吗？多妮西亚？莉莉小姐？”

多妮西亚连忙上前坐到了床边，将面包撕成片弄到了浓汤当中，慢慢给姐姐喂食。

“抱歉，让莉莉小姐看到这样狼狈的一面。”多妮西亚的姐姐轻声说道。

“没关系。”莉莉摇摇头，身而为人的经验让她明白，现在让人家最不尴尬的情况，就是自己也一起在旁边吃点东西。

因此，她拿出了那份苹果草莓派，撕下一点点放进了嘴里。

那甜腻的口感在舌尖泛滥，接着她又感觉到了自己右眼一阵疼痛，那扭曲的黑白视线再次出现，而这次在那份视线中，扭曲的仅仅只有多妮西亚。

她向床上望去，弯弯曲曲的黑白线条上，并没有多妮西亚姐姐的存在。

但那一瞬过去之后，莉莉的视线便恢复了正常。

这代表着什么？扭曲的线条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在那样的视角里却没有多妮西亚的姐姐？

莉莉的心底泛起了一丝疑惑，她再次尝试吃下那些苹果草莓派，那份扭曲的视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关键是，食物吗？

莉莉这样想道。

等到大家都进食完毕，多妮西亚简单的收拾一下，给姐姐服用了草药过后，便催促着姐姐赶紧休息。

“多妮西亚，不给莉莉小姐安排一下住宿吗？”多妮西亚的姐姐提醒道。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多妮西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多妮西亚所居住的二层木楼，顺着楼梯上来，姐妹两各有一间卧室，并没有单独的多余房间给莉莉居住。

想起自己在伊凡大叔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多妮西亚只能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问莉莉介不介意睡自己的床，自己可以在一旁打个地铺。

谁知躺在床上的姐姐却柔声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多妮西亚，就让莉莉小姐跟你一起睡吧，我想莉莉小姐不会介意的。”

说着她冲莉莉扬了扬眉。

莉莉自然不会介意，或者说她也觉得多妮西亚的提议有些客气了些，轻轻点点头说道：“多妮西亚，不介意的话，我就和你一起睡吧。”

多妮西亚红着脸想要说些什么，但两人很快就被她的姐姐赶了出来。

点燃了卧室的烛火，多妮西亚绕着莉莉转着圈，好奇的看着她那套繁琐而又复杂的白色蕾丝边的黑色洛丽塔长裙，这样的长裙虽然漂亮，但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臃肿而又厚重。

“大概是这样吧。”莉莉想了想，说道。

接着在她的心念一动之下，黑色的长裙泛出点点蓝色的光芒，接着那稍显臃肿的外裙就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内衬的衣裤，将莉莉完美线条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好帅气。”多妮西亚赞叹道，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睡衣示意莉莉换上。

虽然是多妮西亚的睡衣，莉莉倒是没有客气，她换上过后感觉稍微有些紧。

两人钻进了被窝，吹熄了烛火。

黑暗的房间中，莹莹的月光从窗户外撒了进来，多妮西亚听到了自己和莉莉的呼吸声。

“莉莉，你睡着了吗？”多妮西亚轻声问道

“嗯？”莉莉回道。

多妮西亚翻了翻身，在黑暗中和莉莉对视着，借着黑暗她鼓起勇气问道：“你觉得里奇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莉莉沉默了一下，想起今天那些欢笑的人们，神奇的信仰之力和保障大家衣食无忧的餐车。

她在内心感受到的是一丝奇妙的、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但还是斟酌的用市侩的方式说道：“感觉是个快乐的地方，大家都衣食无忧，幸福的在神明的庇护下生活。”

“在神明的庇护下生活吗？”多妮西亚喃喃道，然后发泄式的反问道：“难道不是在神灵的生活下被禁锢吗！如果这就是正确的道路，父亲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多妮西亚却戛然而止。

莉莉记得她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因为研究禁忌而死，那么那禁忌究竟是什么，或许多妮西亚是知道答案的。

多妮西亚沉默了一会儿，又抽了抽身上的被子，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莉莉，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话，莉莉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

莉莉敏锐的听出来多妮西亚话中的深层含义，这是个纤细而又敏感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莉莉觉得自己下午关于读书的附和、晚上额间对额间时的安慰，包括刚刚斟酌下的圆润回答过后多妮西亚的发泄式反击。

那些包含在深层次属于成年人的社交手段的冷漠都多少被这个敏感的孩子察觉了。

多妮西亚很痛苦——不知道为何，莉莉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多妮西亚姐姐对自己说的话。

她在被子里握住了多妮西亚的手，有些冰凉的小手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

莉莉轻声说道：“多妮西亚才不是奇怪的人，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没事的，多妮西亚，莉莉会和你在一起。”

掌心的颤抖逐渐平息，沉寂了一会儿，多妮西亚才轻声回道：“谢谢你莉莉…”

多妮西亚后面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呢喃声太小，莉莉并没有听清楚。

“多妮西亚？”莉莉轻声问道，只听到了多妮西亚平稳的呼吸声。

似乎睡着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天之内遇到了两次胁迫，再加上姐姐的事情，已经弄得她心力交瘁了。

莉莉这样想着,合上了眼睛。

——在森林里游荡好几天的莉莉，终于躺在人类的床上，如同人类一般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