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未央城。

薛府后花园内,玄参和唐白虎并排坐一起,大红灯笼高高挂,府内上下一片欢声笑语。

一排排侍女站在他们后方,珍馐百味,皆在盘中。

“玄兄,薛老太爷这是真把你当贵客了呀!”唐白虎凑到玄参耳朵嘀咕道。

玄参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美酒,“感受到了,这酒入口清香,润而不辣,实属上品。”

“玄公子好品味。”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花园尽头响起,一袭白袍的老者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此乃宫廷玉液酒,老夫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府上。”

唐白虎急忙起身行礼,“晚辈见过老太公。”

“侄婿呀,今天是家宴,就不要这么多礼了。”说罢,老太爷抿着嘴笑了起来。

“老太公说笑了,我家岳父托侄儿向您问声好。”

“噢噢!”老太公连连点头,带着笑腔说:“好得很呀,下次老夫必登门拜访,数月不见,甚是想念呀!”

“我家岳父也是无比想念呀。”唐白虎做了个揖。

老太公缓缓转身,笑眯眯地打量着没有起身的玄参。

“玄兄,玄兄,起来呀——”祝狮山站在老太爷身后疯狂暗示道。

“无妨无妨,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更何况玄公子少年英杰,前途定不可估量。”老太爷笑着打圆场。

玄参这才从酒香中回过神来,急忙起立,摸着后脑勺赔着不是:“不好意思,一时间分神了。”

“无碍无碍,狮山呀,拿一杯酒来,我要亲自敬玄公子一杯。”老太爷吩咐道。

祝狮山从侍女手中端起一杯酒,毕恭毕敬地递到老太爷面前。

“玄公子,正宗的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玄参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

老太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东看西瞧片刻后说:“玄公子神药救了小女,岂有收钱之道理,请放心畅饮!”

“啊这,我的意思是……”玄参在脑中寻找着圆场的话术,“这酒味道极佳,要喝一百八十杯哈哈!”

老太爷闻言开怀大笑,宴会场内的尴尬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说罢玄参躬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见空气中重新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唐白虎建议道:“此情此景,玄兄不如作诗一首?”

“噢——”老太爷顿时眼前一亮,“早就听狮山说玄公子才华横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请玄公子不要吝啬文采,让我这寒舍蓬荜生辉一次啊,哈哈!”

玄参放下酒杯,面露难色,推辞道:“我哪会做什么诗呀,更何况是在以作诗闻名的薛老太公面前,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老朽那皆是些陈词滥调,有时候也想接受一些新式诗词,苦于没有机会,今日玄公子光临寒舍,请一定要作诗一首呀!”

玄参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这……不太好吧。”

祝狮山开口道:“玄兄,您就作诗一首吧!这是在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胳膊拗不过一群人的大腿,玄参轻叹口气,只得答应下来。

玄参把玩着酒杯,凌乱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人的身影,于是开口道:“那玄某便借花献佛了。”

玄参缓缓迈步,吟唱道:

“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

莫言三十是年少,百岁三分已一分。”

宴会场一片寂静。

十余人的园子内,安静的十分诡异。

“好一个莫言三十是年少!”老太爷的称赞声打破了静谧,“玄公子真不愧是少年英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觉悟,老朽自愧不如呀!”

“不要说三十还是年轻,即使活一百年,也已经是三分之一。”唐白虎默念道。

唐白虎发自内心的鼓掌,他实在想不出面前这位逍遥公子能写出如此有人生深意的诗句。

人生千言万语,皆在这酒杯里。

在他心中,对玄参的崇敬又默默增加了几分。

“借花献佛而已,要称赞,就称赞白老爷子吧。”玄参回应道。

“玄公子就不要谦虚了呀,快请坐,宴会马上开始。”

老太爷捋着胡须,大笑着坐回到主宾的位置上。

舞女们紧跟着入场,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在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玄兄,胡桃姑娘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呀。”唐白虎小声问道。

“她呀,不愿意来,说看见老太爷就是膈应。”玄参无奈地耸耸肩。

一旁的侍女见酒杯已空,扭着婀娜的腰肢上前为其再次斟满。

“真是好酒呀。”玄参嗅了嗅这淡淡的清香,慨叹道。

“按照胡桃姑娘的性格,不应该能挡住这美食的诱惑吧。”

“可能她对老太爷的厌恶胜过了美食的诱惑。”

“奇怪,胡桃怎么会讨厌到薛老太爷这呢。”

玄参拿起一块削好的苹果送入口中,“还不是昨天老太爷没让她进去,吹了半晚上冷风,能不生气吗。”

“这……好吧。”

“已经放她回家了,放心胡桃姑娘聪明的很,不会出事的。”玄参冲身后的侍女招手,“美女,再来一杯。”

——————

未央城西北角的某处客栈中,胡桃坐在二楼的窗户处,从那里可以看到被毁角楼的全貌。

胡桃托着腮帮,慢慢咀嚼着桌上的藕片。

“殿下,属下来迟,请恕罪。”苏月红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半跪在胡桃面前说道。

“宫中情况如何?”胡桃直接问道。

“太后依旧一手遮天,曲莲丞相这些天在筹备庆典,准备迎接即将到来访问的丞相红莲。”苏月红如机器般叙述到。

“红莲?”胡桃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的无名火突然烧起,“这人是谁,听名字感觉好不爽啊!”

“殿下有所不知,商国、虞国、安陵国已缔结盟约,而这红莲,便是这三国所立的丞相!”

“竟然领三国之相印!”胡桃闻言一惊,心中的无名火瞬间更旺了几分:“但我为什么还是感觉很不爽……”

“殿下莫非听说过此人?”

胡桃愤愤地咬着筷子尖:“没有,但我听这个名字就能感觉出来,此人定是一名很难缠,很讨厌,很没有底线的女人,监视宫里的男性官员,我有不好的预感!”

“是,属下会尽快搜集此人的情报背景。”苏月红答道。

“南星呢?”说罢胡桃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中。

“南星大将军现不在宫中,我们与夏国的边境出现了摩擦,南星大将军已经星夜赶往前线督战。”

“边境摩擦不是一次两次了,南星偏偏这次亲赴前线,督战是假,避祸是真。”

“此次境况有些不同,我们在夏国的人传来密报,夏国大将军京墨率一个整军团在边境屯田,恐怕这次会有些冲突。”苏月红缓缓说道。

“夏国难道要动手了吗……”胡桃放下筷子,眉头紧锁:“那这红莲所来,便是为拉拢我们而来,如果我们四国结成同盟,倒不难对抗那夏国。”

“殿下,角楼被毁一事在宫中已有定论,文武大员们一致认为是夏国所为,目的便是震慑我们。”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胡桃自言自语道:“可是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恐怕只有那个男人。”

“鼎夏阁顶级杀手——”苏月红接道。

“夜不收。”胡桃一字一顿地说。

“殿下所言极是,属下方才去角楼废墟观察了一番,木头上皆是整齐的缺口,可以明确是刀剑所致。”

“夜不收,正刃索命,逆刃镇魂,传闻黑夜降临,他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胡桃倒抽一口凉气,不停默念着夜不收的名字。

黑夜都不收的人头,皆由他来收下。

“殿下不必担心,长老们已经亲自调查此事,即便正面遭遇,我们四大长老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此事只能静观其变,我们在明处,只能等着他们有所行动了。”胡桃抿了抿嘴唇,说:“未央城起了瘟疫,你回去转告曲莲丞相,让朝廷拨款抗疫。”

“是,殿下。”

“你先走吧,我在这一个人歇会。”说着胡桃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玄参那人……”

“不必管他,一个市井小民,无需你多费心,今日我提出晚上来这角楼看看,他竟以余威未散唯有不敢前来,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大可不用因他而担心我。”

“明白,属下告退。”

说音落下,苏月红身形一闪,漆黑的身影便融入到了黑暗中。

面前的鱼汤正冒着热气,醇厚的香气弥漫在屋内,可此时的胡桃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夜不收,瘟疫,太后专权,还有那未曾见面的红莲丞相。

胡桃揉了揉脑壳。

早知道当初就直接在玄武门那啥了,隐姓埋名跑路太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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