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他是谁,怎么会认识你。〉
脑海中传来了姐姐的声音,这使得雪铃喑的意识恢复了过来,她急忙对着姐姐大叫,
〈姐姐不可以!夏茗是我的朋友,除了姐姐以外唯一的朋友,他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我们,不要对他出手!〉
〈不可能。他看到你吃人的样子,放了他,死的就是我们自己!〉
〈够了姐姐!一直以来,我们的目标都只是那些贱人,但是夏茗不一样,夏茗会陪我聊天,陪我玩,姐姐不在的时候,都是他陪着我,他是好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是无辜的!〉
〈妹妹,你还是太天真了。人类都是一个样,乖巧美丽的面孔下面全部隐藏着肮脏的灵魂,更何况……他……〉
姐姐指了指不远处的夏茗,
〈他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如果不灭口的话,最后死的就是我们!〉
〈不……不可以!夏茗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被扇在了雪铃喑的脸上,接着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姐姐将雪铃喑抱进怀里,用温柔又带有无奈的语气“说”道,
〈妹妹,我们努力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你忘了吗?〉
〈况且我们会杀害伤害我们同伴的人类,人类难道就不会杀害伤害他们同伴的异类么?留下他,肯定会出事的……〉
姐姐将雪铃喑的脸蛋捧起,轻轻擦拭掉雪铃喑眼角的泪花,无比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冷眼看向了夏茗。
〈妹妹如果不忍心,那就由我来好了。〉
夏茗跪坐在一颗大树旁边,他早已慌了心神,不敢动弹。没有吓得大吼大叫,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夏茗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吧。
少女一边走向夏茗,一边拿出小本子写着什么,直到她走到夏茗面前,将本子举到了夏茗能看到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虽然你和妹妹是好朋友,但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你必须死。〉
不同于雪铃喑可爱的文字,少女的字更加坚毅豪爽,仿佛给人一种侠客的感觉。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夏茗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魔鬼”和侠客联想到一起……
少女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夏茗,心中似乎有着某种内疚感,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待自己的食物,怎么会感到愧疚呢……?
夏茗似乎也认命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雪铃喑,雪铃喑正呆愣地看着夏茗和她的姐姐,背在身后的双手无力下垂,手中的那个东西也掉在了地上,夏茗看得真切,那分明就是一个缩小了的人类……
看到夏茗看向自己,雪铃喑想解释,想告诉他自己不会伤害他,想告诉他这是个误会,但下一瞬间,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与可笑。
误会?这怎么可能是误会……这是事实啊……
雪铃喑颤抖着跪坐在了略显湿润的土地上,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地上的小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昏死了过去,雪铃喑没有管她,也不敢管她。
她害怕,害怕会失去夏茗这个朋友,她的第一个朋友。因此,她不敢在夏茗面前做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举动。
夏茗看着雪铃喑哭泣,看着小人昏迷在地上,看着雪铃喑的姐姐居高临下,他恍惚间想起了那天对雪铃喑说的话……
“只是这两种人对于花而言的区别非常大,一种是她们的终结者,一种是她们的守护神。只是大多数人做事,很少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也不会顾及其他事物的感受,佛家主张不杀生,但是他们依然会吃蔬菜瓜果,但是这绝不能说他们虚伪,因为所有人都一样,我也一样。”
“我从小对大自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我喜欢花草树木,喜欢小动物,但是为了生存,我一样会吃掉他们。”
“我喜欢自然,但是喜欢并不意味着我就能保护全部,所以我选择顺其自然。”
“那些摘花的人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我们看来是错误的,但是我们并没有能力指责他们,因为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法律,他们摘花都不违反道德。违反的只是我们自己的信仰而已。”
是啊……自己为了生存,会吃掉其他生命,那其他生命为了生存而需要吃掉自己的时候,自己有什么资格拒绝,有什么资格去抵抗,去逃离吗?
是啊……原来自己是如此虚伪的人,自己作为加害者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自己被加害的时候却又无法接受,自己可真是……太虚伪了啊!
不知何故,夏茗很想笑,可是他的身体偏偏又笑不出来。这样的结果便是,他的眼睛和眉毛透露着他的恐惧与害怕,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透露出的却是无奈。这样一个扭曲的表情就这样出现在了夏茗原本还算帅气的脸上,他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
一瞬间,在少女看到这个“微笑”的一瞬间,她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应该去回忆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努力回忆自己牙牙学语之时的记忆一般,无法深入。
她感觉到了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自己旋转,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而此时,雪铃喑也终于下定决心,她迅速站起来,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拿出小本子迅速地写了两个字,并将那页撕下,在扔向夏茗的同时自己扑向了姐姐。
小小的纸张随风轻飘,仿佛预先设定好了下落路线似的,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夏茗正前方的土地上。
〈快逃!〉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夏茗猛地回过神来,紧接着开始大口地喘气,不知不觉间,他刚刚已经害怕到了不敢呼吸的程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来都已经快要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可是看到雪铃喑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的包含着某种愤怒却又带着满满愧疚感的两个字时,他猛地惊醒,如果自己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个自然的美好,自己的爸爸妈妈,同学死党,自己曾经的回忆,还有不知道多久开始,其实已经喜欢上了的不会说话的雪铃喑……
“跑!”
一个声音在夏茗的心中响起,那是他自己的呐喊。
“快跑!”
夏茗立刻爬了起来,将面前的纸条握在手里,疯狂地奔跑在略微有些湿润的泥土路上。
雪铃喑死死地压着自己的姐姐,但是想象中的反抗并没有传来,少女被雪铃喑压在地上,她看着夏茗离开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雪铃喑压在了地上。
〈他已经逃掉了吧?你准备压到多久?〉
少女似乎非常生气,但她强忍着没有发泄到雪铃喑身上。雪铃喑赶紧站了起来,少女也缓缓站起来,她望着夏茗逃跑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看向了之前雪铃喑没有吃掉的少女。
〈姐姐……对不起……〉
雪铃喑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不,在我看来,小雪懂得保护是好事。虽说你保护的对象是错误的,但是用不着向我道歉。我累了,想休息了,如果你想找他,那就去吧。〉
少女拾起昏迷过去的少女,轻轻弹去身上粘着的泥土,仰起头,将她放入口中。
〈……姐姐……〉
〈去吧…〉
将口中的少女咽下,少女便向着森林深处独自走去,雪铃喑默默地注视着少女消失,转过身,朝着夏茗离开的方向追去。
“呼……哈……呼……哈……哈……”
夏茗大口喘着粗气,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宁愿这是一场梦,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这个已经认识大半年的,天真可爱的清纯女孩居然是个吃人的妖怪!
(她为什么不吃我,养肥了更好吃吗?)
他一边“逃跑”着,一边胡思乱想。
初秋的树林,荡漾着一股奇异的色彩,仿佛很美好,仿佛很孤独。即使天空依旧泛着白色,但这也是秋天的白,虽比冬天的白要温暖,却也比不得夏天白的坚毅。高大的树木轻易将这些光线阻挡在外,留下的便只是林中的灰暗,透露着一股秋黄的昏暗,仿佛隔着数层厚厚的油膜纸,又仿佛染缸中奄奄一息的夕阳。不知何方传来不知停在何处的乌鸦凄惨的嚎声,更是如同大搅棍一般将这股奇异的色彩搅得乱七八糟。
而此时的一切,对于本就心神不宁的夏茗来说,绝对是一种精神摧残。这个走了无数次的小树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学校后山,对于此时的夏茗而言宛若迷宫。他不敢停下来,一路践踏着平时走路都会让开的小草野花,直到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丛花儿,一丛熟悉的花儿。
宽大的叶子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翠绿,距离上次看到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花朵却更加艳丽富有生机了。
每一次欣赏,都是一种惊讶,一种震撼。夏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依旧大口的喘着气,已经记不得连续奔跑了多久,长时间运动后停歇,大脑一瞬间的缺氧导致他眼冒金星,栽在了地上。
短暂地昏厥后,全身的酸痛与无力感才姗姗来迟。夏茗从来没有如此虚脱过,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昏暗,明明天空依旧亮堂,在他看来却仿佛被一团黑雾笼罩,眼前本该翠绿的天堂鸟也仿佛地狱中的黑暗系植物,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压抑。
恍惚之中,他仿佛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那么的清新脱俗,那么的熟悉……
似乎是天堂鸟的香味,夏铭努力扭头看向了那一丛天堂鸟,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天堂鸟似乎有着一种奇异的姿态,仿佛一只巨大的“天堂鸟”俯视着自己,那冷漠的眼神,仿佛看着的不是生命,而是一堆死物。
夏茗闭上了眼睛,而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了阵阵细响,仿佛有人在拨动树叶。夏茗一惊,难道她们又追上来了?!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雪铃喑的姐姐。
少女拨开比她还高的天堂鸟的叶子,看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夏茗,眼中既是惊讶,又是惊喜,甚至嘴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着——这个男生必须死。
但是看着夏茗,那种想要回忆却又回忆不起来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夏茗想逃,但是无论怎么想,身体却是再也不听使唤,甚至连手指头都难以再动弹分毫。眼看着少女渐渐走向自己,夏茗放弃了抵抗。
少女走到夏茗面前,她看着地上的少年,眼里仿佛闪烁着饥渴的光芒,但内心却有着总是挥之不去的愧疚感,还有那一丝丝的亲切感。
〈我这是怎么了……〉
少女内心疑惑,但身体却依然做着本打算做的事情。即使是妹妹的朋友,如果妹妹不在的话,悄悄消灭掉这个危险的隐患也是可以的吧……
她走到夏铭面前,看着气喘吁吁的夏铭,猎物累倒在眼前,本应该是高兴的吧……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夏铭已经放弃抵抗了,刚躺下的他全身都处于极度疲劳且完全放松的状态,此时想逃已经没可能了。
“真……真是……巧……啊……”
夏铭强颜欢笑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想到可能会被吃掉,他就感觉笑不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脸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
少女没有说话,也没有拿出小本子写东西,而是直接蹲了下来,跪在地上,轻轻地将双手按在夏铭脑袋两边,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他。
抛开立场和眼神的话,雪铃喑的姐姐绝对算得上是仙子级别的了,明明和雪铃喑长得很像,但雪铃喑那张无处不透露着可爱的脸蛋在她姐姐脸上却显得那么的高贵清纯,生人勿近。
“想吃就吃吧……用不着这样看着我……”
再一次的,不受控制的语句被这张嘴说了出来,难道自己已经恐惧到疯了?
少女却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看着他,看得夏铭头皮发麻。
“难道只有雪铃喑才会缩小人的妖术,你不会?”
夏铭真的很想抽自己一耳光,然后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明明意识很清晰,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地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少女的什么,她将脸埋了下来,将自己的唇对向了夏铭的嘴。
过了差不多三秒钟,她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一时间,夏铭也愣了,第一次接吻,还是女孩子主动,这让他有点错愣,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了异样,自己的身体在缓慢地缩小着。
缩小持了相当久的时间,但似乎又很快,总之,直到他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衣服,赤身颗体地躺在少女脸部对着的地面才停止。
他紧张地看着俯视着自己的少女,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意境,少女看待自己的眼神,和那只天堂鸟简直一模一样……
果然自己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么……如果刚刚没有嘴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夏铭胡思乱想着,但少女却完全不给他继续乱想的时间,她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捏起夏铭的同时,撑地的手也收了回来,接着,她将捏着的夏铭放到了另一只手上。
看着巨大的少女,还有巨大的一切,夏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他依旧紧张地看着少女,仿佛是在学校等着被老师点名批评的时候,那种死前等着刑罚的紧张感让他万分煎熬。
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少女张开嘴,露出了口中的一切,接着将夏铭猛地喂了进去。
现在夏铭的大小,和少女的一根手指头差不多大,甚至还没她食指高,这样的大小对于少女来讲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不是第一次吞食这种大小的猎物了。
甚至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品味口中食物,少女一股脑地将夏铭咽了下去,而夏铭则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下坠,挤压,闷热,缺氧,潮湿,一切人类厌恶的环境都一股脑的出现在夏铭周围,这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不过下坠的速度意外的快,还没来得及理解和适应这一切,夏铭便被贲门吐了出去,掉进了胃里。
四周一片漆黑,挤压的感觉是没有了,不过这里比起刚才更加的闷热和潮湿。软软的胃壁蠕动着,这让夏铭稍微感觉有点舒服,但体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抬一下手都感觉酸软无力,站起来估计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身体还算完整,并没有被分尸什么的。
一时间,夏铭有点愣神,不知为何,直到他被少女吞进肚子里之后,他感觉放松了不少。
猛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里窜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