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让人紧张、焦虑,望着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美丽姑娘,病房里所有人沉默着注视。

宋依然的父母用湿毛巾为女儿擦着脸蛋。

忧郁、悲伤、痛苦环绕在心尖。

这是宋依然最后的斗争,柳医生下了最后通牒,由于病情急剧恶化,再做手术可能会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手术成功率不足一成,就算成功也只能延缓几天的性命…

柳医生的建议是,陪她度过最后的二十四小时吧。

宋父宋母泣不成声,百感交集下只能在女儿耳畔轻声叨扰。

希望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魔都大雨,电闪雷鸣,风声大作。

雨大到走出屋檐的那一刻,就会淋成落汤鸡。

杨池坐上小冉的奔驰车,前往银华公司取靶向药。

“我通过父亲的关系联系了公司的负责人,到公司前台会有人将靶向药送给我们的。”

小冉父亲背景深厚,取一点药不是难事。

杨池状态很差,车窗外依稀看到模糊的霓虹灯光闪烁。

他却抱着头怔怔出神,还好宋珂在旁边安慰他,起码给了他一点点的力量。

车子停稳在银华大厦的车库前,杨池奋力推开车门,连伞都没拿,冒雨冲向银华大厦的进口。

“主…主人,让小珂为你撑伞啊…至少…至…”宋珂顿住了,还好有小冉安慰她。

“我们一起去吧,他只是太急了…”

“又不是不在乎你呢。”

小冉撑伞,牵着宋珂的手沿杨池的足迹前行。

雨将衬衫打的透湿,头发黏在后脑上,杨池不敢停下脚步,雷电将他半边脸映的透亮,噼里啪啦的雨声洗刷着尘埃。

水花溅的老高,新华大厦投下银白色的光芒。

模糊的视线混着雨点,鼻腔内汹涌着苦涩和酸楚。

他用了全力奔跑,动作看着极为扭曲,双手双脚的协调性被破坏,像一只奇行种。

貌似每次心情差到极点,就会下大雨。

老天爷仿佛和他作对一样。

好不容易以为获得幸福的时候,让他绝望。

以为绝望到无法继续走下去,又降下一缕光。

那天是给妈妈买药,心急才会跑到大街上找医生的,就算淋成落汤鸡也毫不在乎,为了重要的人,他可以付出一切的。

阴郁的眼睛远远望见撑伞的少女,根本没想过她会为自己驻足,还以为是匆匆的过客。

在他生命里…悄悄经过。

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撑伞的女孩会为他停留,将伞撑在他湿漉漉的头顶,为他擦头发,给他换衣服,怕他着凉将自己衣服盖在他身上。

也许宋依然是看他可怜?看他孤身一人就想抱抱他?

她怎么那么善良啊…别傻了,就算是瘦弱的小男孩,也有可能骗她感情骗她钱的,人心难测,对陌生人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杨池问过宋依然,当时为什么帮他?

宋依然的回答很简单,笑的又灿烂。

“我看见小猫小狗受伤了都会心疼,更何况你一个人没带伞淋雨的话,很容易生病,要是生病了就得感冒吃药,严重的会发烧进医院打吊针,打吊针很疼的,我最怕针头了…我不想看见你疼。”

她最怕打针了,现在却躺在重症监护室,戴着呼吸机,手背到手腕插满了针头。

杨池又没在旁边陪她,她一定很害怕很孤独吧。

杨池纵身一跃从新华大厦的防护栏跳了过去,身后保安提着手电打伞穷追不舍,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小子给我站住,没有预约也想进公司?”

踩着扑腾的水花,保安撑着老腰恼怒道

“哎哟,这小贼吃了兴奋剂吗,怎么跑的像兔子一样。”

总算跑到公司大门,却发现推拉门紧闭,公司一楼散着微弱的白光,而工作人员早就下班回家了。

杨池用力推门,怎么也推不开,气的一拳砸在玻璃门上。

“该死!人呢…人去哪儿了?”

“说好的在门口等着呢?人呢?”

他惊慌失措的原地踱步,面色苍白的举着双拳,手腕又抖得厉害。

如果真的拿不到药,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宋依然了吧。

雷电照亮了夜空,杨池的脚陡然失去了力量,也许刚刚跑的太激烈的缘故,一下子从三层台阶滑到排水渠的铁框边。

碰的一下,脑袋砸在铁框上,耳朵擦破皮,水和血混在一块流进了排水渠里。

那一刻,他仿佛体会到了恐惧和黑暗侵蚀的胆怯。

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的下雨天。

孤单没人爱的小男孩,为了心中最珍贵的人,不顾一切的奔跑,又被大雨无情击垮。

这次…宋依然不会给他撑伞了…她自身难保。

眼泪流在手心,对杨池来说,罪无可恕的是,救不了珍贵的人。

宋依然要是死了,他会为此自责一生。

不…也许没那么久了,依他的性格,绝对会因为抑郁严重,找个无人的角落上吊自尽的。

他没骗宋依然,绝对会陪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的!

“你小子真丢人!”

保安大叔把杨池从排水渠边拉了起来。

“跑个路还能摔倒了,想我年轻的时候,提桶跑路,跑几十公里都不带喘气的!”

保安大叔从口袋摸出一根烟,塞到杨池手上。

盯着杨池那张惨无人色的脸看了半晌。

“哎哟,真不想看你这张死吗脸,晦气,是男人就给我振作一点,不要遇到点破事就垂头丧气的,老子腥风血雨什么没见过?”

保安大叔一个人值夜班,又是大雨天没人聊天很寂寞的,正巧遇到杨池,一个看上去为情所伤的男生,便拉着吹吹牛逼。

“想当初我一个人…”

“诶,你倒是来点反应啊…”

杨池木讷的坐在地砖上,抱着双腿,有点冷,他微微开口,语气死一样的淡漠。

“我最爱的人要死了,我救不了她,要是能心肺移植就好了,我就能把心脏和肺移植给她了。”

“卧槽…”保安大叔听到吓了一跳。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你把自己的心肺移植给个女人,你用啥?

“耶,等下!”大叔一拍脑门想起个事。

“你是不是来找王经理要靶向药的啊?王经理女儿下课要人接,就把药拖给我了!”

妈的,不早说…杨池望着保安大叔的两撇小胡子激动的擦着鼻涕。

“叔,药快给我,给我,救命的,我女朋友等我呢…”

“你…别着急…”保安大叔赶紧取了靶向药交给杨池。

拿了药后,小冉和宋珂赶到,撑伞将杨池扶到车子里。

保安大叔看后一阵惆怅…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两个大美女看着都很喜欢他啊,有老夫年轻时内味儿了。

“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上波折的心跳曲线在渐渐平直,一旦彻底平直意味着心脏停跳,宣布死亡。

柳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蓄势以待,随时准备上心脏震颤器。

桌上的花儿生长的很艳丽。

花香难遮浓郁的药水气味。

插着导管的手腕轻颤了下,手的颜色就像褪了色的白雪。

细腻的嘴唇沾满了白色的泡沫,眼角和鼻腔是药物分泌过多的排泄品。

身上脏兮兮,黏糊糊的,变丑了呢。

宋依然的意识潜伏在黑暗的角落里。

那里遍布着孤单和绝望,有一道极深的沟壑,意识消散,肉体死亡灵魂就会跌入沟壑中。

宋依然很怕自己死掉,本能的恐惧。

住院期间,看到同屋的病人相继离世,假装很平静的样子,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粗浅的将死亡理解为消失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她所设想的死亡,往往伴随着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一切痛苦与苦难的源头。

无论如何掩饰,此刻真实的宋依然就是寂静粘稠湖水中伤心的小女孩。

“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呢,好多衣服都没买…”

“说起来化妆也没好好化过几次,化妆给他看的次数好少。”

“唔…好黑啊…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的浑身都冷…头晕晕的提不起精神,喉咙又痛的像是卡了鱼刺。”

“虽然我很不想干脆的离开就是了,要是走了,他可能会重新找一个爱他的人吧,对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可…为什么会心痛呢?”

“因为没占有他,没和他多相处几年吗?”

“我的爱还挺自私的,他要是和别的女人乱搅。我也会难受的想死。”

“不啦不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有xxx,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可是即将要死掉的人诶。他还年轻路长着呢…”

“所以…他会来救救我吗?”

小女孩又惆怅又忧郁,破开黑暗的光芒不在身边了,她还在那个湖里找不到方向。

“唔,反正也没有多久了,反正我一直都那么倒霉,那么傻…诶,叶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来陪我的吗?”

“你快走快走,陪在我身边干嘛,别跟着我傻乎乎的去死啊,你能走出去的…外面很好看,加油,小叶子…”

她又在鼓励那片干薄的树叶。

明明自己都没救了诶。

叶子不想走,它知道离女孩远一点能活下去…

可女孩在为它着想,女孩又那么温柔。

说不清是不忍心还是喜欢上女孩了吧,叶子愿意陪在女孩身边,黏在它身上怎么也甩不开。

“你真傻…”女孩摸着叶子的紋络“为什么要陪我一起消失啊…”

“难道你也很怕孤单吗?”

“好冷啊,你见过下雪天吗,茫茫大雪,非常冷,那会儿我喜欢躲在被子里,可温暖了…还有还有大夏天特别热,热到人快要融化,傻叶子你肯定受不了。”

“嘻嘻,超级热的天气,他还是会抱着我啊…下雪天他还会陪我看雪,说起来,我有点想他了…可是眼睛睁不开啊…”

“唔…叶子,叶子,我真的好难过啊…”

没过多久,叶子凋零了,没东西能听到倾诉了,女孩又得抱着腿,坐在湖中心落眼泪了。

这次女孩的脸变得虚幻朦胧,就像摆了一面镜子。

你我犹如隔镜视物,所见无非虚幻朦胧。

女孩所处的世界叫实在界,这里没有原乐,只有孤单和难过。

有一天,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依然,依然!”

她不知道叫依然的女生是谁。

想来被人念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叫依然的女生一定很幸福。

可…为什么心脏会猛的刺痛,比平时更强烈的悲伤和不舍全都涌了进来。

还有她无法体会的感情。

依赖与无法割舍。

一种超越性的情感,来自亘古之久。

他叫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啊,谢谢叫依然的女生,能让我听见声音。

好像不太孤单了呢…

后来,女孩得知了真相。

原来她就是依然啊…

在她快要消失,生命弥留之际,有双手击穿了黑暗,拼命的伸长,手的主人从黑暗中出现,他要带她回去。

“我不准你死!”

那人扎着头发,脸长得很秀气,着急皱着眉头又很严肃,他的手很长很干净。

冲进来时,女孩激动的站了起来。

感觉好像…一切都会变好。

(这章真给我写麻了…太矫揉造作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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