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春雪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云阿阿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片刻之后转身躺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傻傻地发呆。

云阿阿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谁,在她的心目中,曾经的安敦尼王朝皇族遗孤,艾莉珊德拉·狄奥多里克·安顿尼乌斯,早已经死在了二十余年前的那个战场上,从那天起,这世上再也不存在艾莉珊德拉·狄奥多里克·安顿尼乌斯,只有辰玄道云家的长女云阿阿。

Alexander·Theoderic·Antonius,这个冗长而拗口的名字对云阿阿而言熟悉又陌生,是只有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发音。

云阿阿不想让自己回忆起过往的一切,可残酷的现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作为安敦尼王朝的皇族遗孤,云阿阿知道自己不仅有用,用处还十分巨大,一如云家对于辰玄道皇族的威胁一般,她的存在对于远在海外的烟洲大秦道而言是举足轻重的。

位于海外的烟洲大秦道的纸面实力虽不如海内五洲五大国,但它终究是独立于海内五洲之外,仅凭海内五洲在海外的殖民政.府,是没有抗衡大秦道入侵的实力的。

无论对于海内五洲的那一道而言,都无法接受丧失海外领土一事,但对于趁机吞并他道的海外领土,他们不仅能接受,而且野心还很大。

故而烟洲大秦道的立场十分重要。

这也是为何辰玄道琅琊王李泽在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没有对她做出太过出格之事的根本原因。

云阿阿的安敦尼王朝皇族遗孤身份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果处理不好,把她留在身边无异于往自己身上绑一个定时炸弹了。

“花英么……”云阿阿侧身夹住枕头,睁大眼睛自言自语,“也是跟我一样的身世……他接近淼淼,到底是为了什么?”

淡青色的真气缓缓地缠绕氤氲在云阿阿的亲金色的发丝上,不远处的房间内,躺在木盒中的朱木古筑响起了激越的弦鸣声。

古筑名为“木桃”,当初在她十八岁生日时,云顶天和杨春雪少有地回家了一次,那一次全家一起度过了一段欢愉的时光,而让云阿阿最为惊喜的,则是云淼淼送给她的这个生日礼物。

“木桃”并非凡物,自然不是年幼的云淼淼能够承担得起的,因此云阿阿看到“木桃”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惊得愣了十多分钟才回过神来。

后来云阿阿才知道,准确来说,“木桃”应该是云顶天送给她的,毕竟是云顶天掏的钱,不过的的确确是云淼淼亲自挑选而来,所以说是云淼淼送的也合情合理。

更别说“木桃”的背面,还有一行娟秀端正的“愚弟二淼赠贤姐阿阿”。

故而即便云阿阿有着几十件名贵的乐器,哪怕有比“木桃”更加名贵的,也完全比不上“木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而“木桃”陪伴云阿阿将近十年,早已与云阿阿心意相通,它敏锐地察觉到了云阿阿的心境,如高山流水般与之合鸣。

“木桃”的弦音愈发铮铮震耳,真气浪潮向外涌去,直到伴随着一道裂帛般刺耳的铮鸣,“木桃”的弦终于承受不了这急促的张力崩断,云阿阿缓缓起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颜晴川和白彩儿在“木桃”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客厅里的异样,两人既好奇又害怕地趴倒了门口,透过门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当云阿阿路过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被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怕是云阿阿的身影完全没入了她自己的房间里,两人也呆若木鸡了好久。

“阿阿姐是怎么了,好可怕……”白彩儿心有余悸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该不会是因为妾刚刚打游戏的时候赢得太多了吧……”

“应该不是,阿阿姐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颜晴川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小声道,“说不定是因为淼淼把阿阿姐救出来后又晾着她,所以有点儿生气吧……”

“唔……”白彩儿翻眼皱了皱秀眉,“阿阿姐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这不是小心眼的事,彩儿你难道忘了吗,阿阿姐吸不到淼淼身上的‘弟气’就会像戒断反应一样犯病,这都不光是心理因素了,是真的有点儿生理因素在里面……”

“难道是有病吗?”白彩儿眉头舒展,露出了傻傻的笑容,“有病那妾就有办法了,嘶——唷——!喏!”

白彩儿当机立断拔掉了自己的一根头发,伸到了颜晴川面前。

“包治百病哦!按理说是这样的啦……虽然妾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病能治什么病不能治,大不了一根不够就两根嘛!阿阿姐用,用几根妾都给!”

颜晴川哭笑不得地看着白彩儿,心道:“以你的药量,这一根头发下肚怕不是就要七窍流血眼冒金星了。”

“彩儿,这事挺复杂的,不是一根头发就能解决的事……”

“按理说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啦……虽然妾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病能治什么病不能治,大不了一根不够就两根!如果阿阿姐用得着,用几根妾都给!”

“阿阿姐那是老病,不关头发的事啦……”

“那是什么……噫——!”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正对着门的白彩儿在看到云阿阿的瞬间躲到了颜晴川的怀里,“阿阿姐,妾没说你坏话,不要用针扎妾,针扎到身上好痛,妾真的没有,相如也没有说……我们只是在,只是在……”

“扎你?”云阿阿不解地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眸,“傻彩儿,你怎么会觉得我要扎你?”

“阿阿姐你手上都是针……”

云阿阿怔了片刻,低头看了看指尖的银针,噗嗤笑道:“忘记收起来了,对不起啊,彩儿,吓到你了。”

话音未落,云阿阿纤指微震,十余根银针若闪电般直直地嵌入玻璃窗中,与此同时,云阿阿笑盈盈地坐到了两女面前的床沿上,双腿交错俯身道:“彩儿,晴川,花英此人,你们了解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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