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老街区被警察一层层封锁，长长的黄色封锁线一条又一条挡住了回家的行人。
叶落和陆尧坐在救护车后座接受着检查，前座是何杰担忧的脸，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除了小姑娘有一点淤伤你们一点事情都没有。”
戴着口罩的医生摆了摆手，匆匆走向其他幸存者。
“走吧，叶子，陆...陆尧学姐。”
何杰带着叶落和陆尧走下了救护车。
“我爸说，一会儿你们要去录口供，再签一个保密协议，之后应该就没有事了。”
何杰斟酌地开口。
刚刚坐着父亲的车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把他刚下车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呕吐不止，老街区满地都是焦味的尸体，楼中不时有哭泣声传来，叶落陆尧在街道中央一坐一站，俨然一副电影中末世的景象。
何杰的父亲立刻通知了警局，警察快速达到封锁了现场，现在还在周围寻找逃散的幸存者。
初步调查，尸体都是从内部被高温烧灼而死，只有一具几乎焦糊的尸体不太一样。更离奇的是，周围环境和幸存者们却全部毫发无损，也就是说这场惨烈的屠杀没有伤者，没有环境痕迹，只有一叠一叠的亡者盖着白单送上救护车。
何杰背后，
陆尧捏了捏叶落的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悄悄地说。
“我们只是在约会，撞见了一群混混，一切突然就发生了。”
陆尧表现出超乎所以的冷静，安慰着还在被恐怖回忆侵袭的叶落。
走到何杰父亲的车，何杰坐上了副驾，叶落和陆尧坐进了后座。
何杰的父亲转过头来，浓厚的眉毛，眼神坚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脸大胡渣，叶落见他的次数不多依稀记得他好像叫何丰，小的时候叶落和何杰还是邻居的时候，这位何叔叔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十天半个月泡在警局不回家。
他对着叶落点点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尧，陆尧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半晌，
何丰收回了目光，坐回驾驶座，扭动了插着的车钥匙，警车平稳发动。
周围的建筑不断倒退，叶落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思绪翻飞。
“一会儿你们去签个保密协议，今天的事情连你们的父母也不要说。”
何丰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叶落收回思绪，有些诧异。他以为警察应该早就通知了他的父母。
“这件事情很复杂，不是你们需要了解的，你们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何丰解释道。
何叔叔好像知道些什么。
感受到身边陆尧轻握的手，叶落欲言又止。
口供录得出奇的顺利，离奇的遭遇连叶落自己说出的时候都觉得荒诞。
但录口供的年轻警察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走出警察局，已经是晚上了，何杰和陆尧站在警察局大门口，向他招了招手。
何丰今天晚上都得留在警察局，看来他们要自己回家了。
傍晚月光洒下，人行道上的三人沉默不语，第一次见到如末日般场景的少年少女还没能从中午可怕的画面中抽离。
那个女人毫无疑问是危险可怕的，但更难以让叶落接受的事实是她的两次出现都直接间接地帮助了自己。
今天如果不是她，叶落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何杰的到来。
即使那样的手段是作为新时代好青年叶落完全不能接受的。
各式各样的思绪翻飞，不知不觉来到了熟悉的岔口。
“我去那边。”
沉默的陆尧开口，平日惯用的伪装也消失殆尽，神情低落。
“我送送你。”
叶落说着，转头看向何杰。
“我，我就不去了，你去送就好了。”
何杰挠挠头，虽然不知道叶落和陆尧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但还是贴心的留给他们一些私密空间，
“我先回家了叶子，到了给我发消息。”
他挥挥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何杰的身影逐渐隐于夜色中，陆尧和叶落沉默。
“走吧。”
陆尧轻轻说。
蝉鸣在路边的阴影中此起彼伏，两人一路无话。
“今天，谢谢你了。”
站在住宅楼门口，陆尧转过身，取下白色鸭舌帽，发丝倾泻，露出有些黯淡的眼睛。
“嗯。”
叶落也不知道说甚，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递给陆尧。
“这个还你。”
陆尧看着方巾，黯淡的眼睛有些出神。
“你知道吗，我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些人了。”
她盯着方巾，突然开口。
“嗯。”
叶落不太明白陆尧的意思，
“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那群人。”
陆尧的眼睛除了黯淡，多了些悲伤。
“你应该会好奇，为什么只有我能记住那些在小巷中死去的人吧。”
“原因很简单，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带进了那座小巷。”
“同样的雨，同样的黑衣人，同样的小巷。”
“那一次，我失去了我的至亲之人。”
陆尧看着方巾，诉说着回忆。
“当我走出小巷，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消失，仿佛他们从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很奇怪吧，如果没有他们，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理解，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些叔叔阿姨们觉得我疯了，我向他们说话，他们听不见。”
“我一个一个字向他们说，喊，他们只是觉得我傻了。”
陆尧凄然的笑。
叶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陆尧对着工人大叔认真比口型的模样。
“你能明白吗，突然之间失去了最爱护自己的人，可所有人都告诉你他们从来就不存在。”
“然后他们把我送进了精神医院。”
陆尧接过方巾，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
“我真的以为我病了，如果没有它。”
“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事物了。”
“可当我轻易用它做到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做不到的事情时，我就知道，”
陆尧仰起头，倔强的看着叶落
“出错的绝不会是我。”
“只有我才能找到令我至亲之人消失的真相。”
“只有我。”
陆尧像是在对叶落证明，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她看着叶落的眼睛，声音放缓。
“我本以为这条路的终点一定是我一个人孤独的终结。”
“可我遇见了你。”
陆尧步伐轻盈，缓缓贴近。
“你是唯一听见我的声音没有逃跑的人。”
“你是唯一能看见至亲遗物的人。”
“你是唯一愿意抛弃自己而拯救我的人。”
“可我贪心地想要索取更多，可以吗？”
双手婆娑攀附上叶落的肩
“之后可能还会遇见更多像今天一样的危险，可能会遇见更多不可思议，不能理解的怪诞。”
“而我想提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鼻息在脖颈掠过
“接下来的路，我想请你和我一起走下去。”
“我想请求你，帮助我调查我至亲之人消失的真相。”
踮起脚尖，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和你所要承担的风险相比，我可能什么报酬都不能给予。”
“我只是贪婪地索取。”
唇间距停留在一厘米，交错的鼻息有些紊乱，陆尧黯淡的眼中带着幽邃，期待…
“叶落同学，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