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拉开阳台的窗帘，早上的晨光分外黯淡，天也才蒙蒙亮，淡淡的残月还挂在天上，隐隐可见其模糊的轮廓。
一天的好心情，好像就这样被人终结了。
林言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望了望来者，他不认识，不过感觉是个眼熟的人，似乎是楼下的住户，他便推开了门，直接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至于清早这样敲门？”
“我家下水道又堵了啦，来找你问问，都说了不要扔一些下水道受不住的东西进去，这堵了谁负责嘛？”
来者是个体型壮硕的大妈，晃荡的胳膊足有林言小腿粗，说话也很不客气，一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为什么一定是我，楼下堵了也说不定，而且为什么你家的下水道总是会堵？”
“那就看看嘛，快点让我进去。”大妈扒在门框上，防止不让林言突然把门关上，“我给你先说好啊，这通下水道的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出的，这楼上楼下的都有责任。”
“那如果没有呢？打扰我睡觉，现在还想强闯民宅？”
“你在怕什么啊？我跟你说哦，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查清楚咯。”大妈丝毫不打算让步，看模样是铁了心要进林言房间里，“像你这种小年轻呐，就喜欢不负责任地往下水道里扔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言叹息，跟这种人别说讲道理了，怕是报了警也没用，看来这回笼觉怕是彻底睡不了了。
他放开门，留出了巨大的空隙，“那你进来吧，好好看看，如果没有就赶快走吧。”
“这样不就好了嘛，跟我犟这么久，那我就不换鞋了哈，看看就走。”
大妈挤进屋里，打量着林言那整理的分外干净的房间，愣了一会儿，嘴里嘀咕着，“还行吧，算整齐。”
大妈走进卫生间，检查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甘心地走了出来。
“没堵，看来不是你家的咧，那到底是哪家这么缺德？”
“那可以走了吧，下次记得不要这么早来扰民。”
“啧，你这话说的，那我不得是为了大家辛苦啊，那不是你家堵的，说不定是你那隔壁呢？”
“隔壁？”
林言话音顿了顿，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一头黑发盖住面貌的森冷女孩的画面。
“那你自己去问问吧。”
“这个啊…”大妈那谁都不怕的气势忽然一滞，那户404的房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撒。”
“你在怕什么？隔壁怎么了…”林言皱着眉头问道。
“你应该是最近搬来吧，到现在多久了？”
“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是吧，那难怪你不知道。”大妈咽了咽唾沫，神色忽然紧张起来，“这事说了你也别怨我，反正你也住了这么久了，看起来也没啥事。”
“怎么？难道死过人？”
“这倒没有，死了人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一点消息没有，别说这晦气话。”大妈急忙摇了摇头，“你这隔壁啊，听旁边的住户说老是有装修的钻机声。”
“然后呢？”
“那你这楼里好几家都有人反应，那姑娘却说没有听到，这不奇怪？而且还是404这种不吉利的房号，我看有问题。”
“迷信罢了。”
“你这年轻人还别不信这些东西，我们这一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里面住的不过是一个女孩，没什么好怕的。”
“你也见过啊？那个头发长的要命的那个姑娘，成天不出门的呀，一天天的拿什么赚钱呐，你们年轻人是不是搞那个什么主…主播呀，陪玩呀，要不就是啃老的？”
“你现在说这么多，早就该问完了，那我去问，把这事情早点弄清楚。”
林言推开门，走到楼道间，他站在了隔壁404的房门前，大妈则一副害怕看到脏东西的模样躲在后面。
手在门铃的按钮上停留片刻，最后被林言按下。
清脆的门铃声回荡在走廊里，悠悠荡了许久，林言盯着门正中的猫眼，隐隐约约之间，他感觉有人正透过它看着自己，莫名的，有股凉气撩过他的脖颈，冷飕飕的。
“咔嚓。”
眼前的门被人缓缓打开，里面的女孩缓缓探出脑袋，长长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脸颊，发丝缝隙间的透黑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林言。
“楼下下水道堵了，想看看是不是你家的原因。”
林言先开口，他和女孩只见过两次面，却因为系统的原因知道了女孩的名字，苏锦。
请沐清歌在苏锦学校的那番打探，林言也大概知道了眼前女孩这样奇怪的理由，校园欺凌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现在似乎也并不少见。
在学校被人欺负，不肯再走出房间，沐浴外面的阳光，只想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往往是被欺凌者最常见的心态。
她这要多久了？她的父母在哪里？她靠什么生活？
应该不会像是大妈所说的那样，靠着直播，陪玩，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社交职业过活，啃老？可他却从没见过苏锦的父母来过这里。
“……”
大妈见女孩沉默，上前问了问，“姑娘，你有没有往下水道里乱扔东西呀，这下水道都堵住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啊？”
“……”
又是一阵沉默，大妈在一旁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也许是看见了苏锦懦弱的样子，她也没那么害怕了，甚至想直接进到屋子里去看。
“我没有…”苏锦忽然开口了，生冷的声音响起，“没有扔东西进去。”
“那让我看看嘛，没有扔，你怕什么？”
大妈直接一马当先跨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房间，直接无视了苏锦让她不要进去的意思。
林言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看向了苏锦，那黑洞洞的漆黑眸子像是没有半分生气，死死地瞪着没入黑暗之中的大妈。
苏锦忽然动了，她直接跟了上去，甚至还准备顺手关上大门，把林言一个人晾在外面，可门转动到最后一小半的缝隙时，忽然停住了。
苏锦回头，望着林言卡在门上的那只手。
“你就别进去了吧，让她看，她就住在这里，还有摄像头，她没胆子偷东西的，我俩…就呆在外面吧。”
林言与苏锦那漆黑眸子对视着，嘴角是柔和的笑意，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什么住在隔壁的阳光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