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公子,我家主人与公子的恩师私交甚好,虽曾听闻您一向高风亮节、性情刚烈,但也不曾料到您竟会做出这般以死明志之举。我家主人甚是敬佩,欲邀公子共谋复国大计。”

眼前的女子从里衣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俯下身,双手递交于叶澜。

高风亮节?性情刚烈?

以死明志之举?复国大计?

啥玩意啊!

一时间,叶澜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段溢美之词是在夸奖“自己”,不过还好他不是那种心里想什么就会立即表现出来的人。

几秒过后,叶澜想起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在烈华建国后便搬离了本来的住处,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虽不曾参与过什么反动组织,但也的确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当初也是因为不愿入朝为仕而投湖自尽的。

这个女子一上来就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说她家主人与李光远交好,对古代叶澜投湖自尽一事颇为敬佩,又说要与我商讨复国大计……

糟了,这是要我参与谋反啊。

“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我在栎阳城中无亲无故,着实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叶澜并没有接下女子手中的书信,而是装起糊涂来。

说到底,叶澜对当今朝廷的认识主要都是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得知的。但是,这些又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烦人的了,参与谋反不是没事找事?

况且,谁知道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万一是钓鱼执法,自己上钩了得不偿失。

看着叶澜不为所动的从容姿态,女子暂时收回了书信,挺起身,再次恭敬地向他抱了一拳。

“叶公子果然不是庸庸之辈,我叫小桃,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此时还不便向公子透漏。”

小桃抬起头,用楚楚动人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澜。

此人不仅拥有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之姿,思虑事情时也极为谨慎,还好主人又特别交代了我几句,不然的话,今天的任务恐怕不好完成。

“公子隐居避世,临安的官员为何偏偏要推举您上京赴任?”

为啥推举我?因为我是有名的江南才子啊。

若是遵循常规的思维方式,叶澜大概会这么回答。

可是,经过师兄前番的提醒,叶澜自然对这件事长了个心眼。

“在下不知,还请姑娘指教一二。”

“叶公子是李光远大人的得意门生,此番前来名曰赴任,实则却是为了方便铲除异己。”

小桃压低声音,幽幽说出这了一句话。

铲除异己?

叶澜回想起这一路上都被官兵“护送”的经历,恍然大悟。

原来是受到了牵连。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是享受着特殊待遇的国家重点关照人才,只是这原主人的思想觉悟不高,不明白王朝更迭乃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不过,叶澜虽然坚持着生命无价的信念,但也对这种以死明志的决心表示佩服。

在这种情形下,皇帝会轻易让他辞官还乡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不仅如此,甚至还会特别关注起自己。

糟了呀。

这是什么人间炼狱?

看着一脸无动于衷表情的叶澜,小桃对此人更加佩服。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叶公子,您既有一身才华,与其一死,为何不另寻明主?”

小桃继续在一旁篡夺。

现在,叶澜有两个选择。

一是做皇帝手下的打工仔,二是当场叛变。

选哪个好呢?

实际上,不论哪个选项的风险都不小。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当今圣上还是个无情无义的暴君,若是为他效力,即便勤勤恳恳打工一辈子,说不定哪天也会因为左脚踏入房门而惹怒圣颜。更不要说自己目前的身份背景本就不清白,稍有不慎,被随便按个罪名处置了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加入造反大军,一旦被抓包,小命肯定不保。但是,这个小桃姑娘背后的主子想必是朝廷中的大人物,若是能寻得高管庇佑,只要不被发现,也算是有个能为自己撑腰大腿。

可惜朝堂中的水太深,他目前完全是一个局外人,哪里把握得住?

于是,秉着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原则,叶澜觉得——

站什么队?趁着这个机会,当个二五仔岂不是美滋滋?

若是能混日子无疑是最好的。但是世事难料,一旦暴君被整下台,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为新朝出了力,讨点赏赐和地位应该不难。

若是形势不妙,还可以及时止损,当场检举反贼,怎么说也算是立了功,借此赢得皇帝信任,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叶澜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小桃姑娘,此事关系重大,你家主人既有招才纳贤之心,岂能不展示出相应的诚意?”

“叶公子说的极是。”

眼看叶澜松了口,小桃的嘴角向上扬起,再次双手奉上书信。

“既然公子有意,那便请按照信中所述前来与我家主人详谈。”

“多谢姑娘。”

叶澜接过书信,顺带仔细观察了一眼这个名为小桃的姑娘。

虽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极为稳重,但是一看脸就能明显感受到稚气未脱,恐怕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得不说,长得还是个美人胚子。

“深夜叨扰,多有冒犯,在下不便久留,叶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叶澜刚打量了几眼,小桃便再次蒙上面巾,向他行了一礼。

“唉?你这就要走了?不多……”

没等叶澜说完话,小桃先一步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厉害啊,都不用走门。”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叶澜不禁发出感叹。

不论哪个时代的打工人都不容易啊,加班到半夜,本来还想留她喝杯茶呢。

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现在不是共情他人的时候。

拆开信封,纸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巳时,陈府

叶澜盯着这几个字,陷入沉思。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么推算下来,巳时就是九点到十一点……

叶澜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计时法,每次提到时间,都要费一番功夫推算。

明确时间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后面的两个字上。

“陈府?”

“我哪知道陈府在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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