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边，一阵阵汽笛声不停地在云海之上响彻，一艘艘或远去，或到来的云航船在不停地进港退港。
“啊，谢谢客人，谢谢客人。”牛车的主人眉开眼笑，因为从休谟手里多拿到了百分之二十的小费。
白娅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包装袋从车厢上探着脚退下来。
垃圾桶呢，垃圾桶呢。
像她这么道德的人显然已经不多了，看，码头上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尤其是海产品的遗留物，瞅瞅那旁边一堆云层鱼的内脏吧......快发霉了都。
白娅被恶心的鱼腥味儿熏得一阵恍惚。
我的天哪。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大的铁桶，但里面已经漫出来的垃圾都快堆成小山了。
“这什么啊......”白娅觉得自己快yue了，“这都没人清理的吗......我的道德标准还是太高了吗？”
“城区管得还比较严，但港口的保洁工作基本是外包接外包，外包到最后根本就没人干活。”休谟说道。
“这样不会出事吗？比如垃圾太多传播疾病什么的......”白娅扔下手里一堆袋子，难以接受地说道。
“谁知道呢。”休谟耸了耸肩。
说罢，便牵着捂着鼻子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一滩滩堪称“污秽炸弹”的腐败物，前往候船厅。
“我才发现......休......主......人。”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薪资合同”，但白娅还是十分的难为情，“纳托托比......这里，没有那种......呃。”
最后一卡壳，白娅很难形容.......
“就是，界植，直接**天上的那种......藤蔓？”白娅伸出小手，不停笔画着直通天际的高耸植被的模样。
“纳托托比是伏海株，单叶片。整个界植只有一片幅员辽阔的大型叶片，以大约十二度角平铺在云海面上。”休谟说道。
“你的.....故乡。”休谟斟酌了一下词汇，“芙萝洛斯是典型的通天株，多叶片形。”
“在叶片之上就能看到界植的中心蔓，很高，很壮观。据说那里的中心蔓始终被永冻的寒冰包裹，呈现一条直通天际的冰柱。”
“实际上最为梦幻的还是精灵们的奥奇拉汀和矮人们的布卡托里高。前者拥有最为华丽的通天株，垂灯笼形，所有的土地全部被“吊在”空中。而后者拥有通天株，单叶片形。大部分的土地全部存在于界植中心蔓内部，呈现无比壮观的弯绕洞穴。”
“但夏宗兽裔所在的雅莱扎里森就很平常了。半长株，多叶片形，弯绕而上的叶片划分了一片片不同海拔不同类型的大森林，没什么可讲的。”
“除开十一株......现在是八株有人存在的界植外......还有六株“无人”所在的界植。”休谟一本正经的给小白娅做着科普，“这六株界植的生态实在是太过于恶劣，几乎是没有什么生命所在的。”
“阿尔法、贝塔、伽马。三株界植距离极近，相互盘绕纠结连成一团，三片叶片托起所有界植中，面积最大的土地。这本应是所有生命的幸事，但这三株界植不知为何，全都丧失了脉络的输水功能，导致这片土地无比的干旱，变成了一片可怕的死亡沙漠。”
“而恩菲、勿鼻这两株近距界植却完全相反，祂们同沙漠的三株界植相仿，纠结生长成一片，叶片也众多。但祂们每一片叶片的面积却十分的小，几乎没有托起任何泥土。并且祂们的输水功能还极为强劲，每一个叶片之上都形成了全覆盖的内陆湖，形成无数飞散而下的壮观瀑布。因为几乎没有陆地的存在，那里没有陆生生物的存在。因为瀑布的存在，几乎没有船只可以停靠，目前人们对那里的探索极少。”
“最后的一株界植，奥比斯。是常规的通天株，但却是无叶形。祂没有叶片，没有托起任何泥土，甚至【光子】分泌也异常稀少，【暗子】横行。那里，才是真正的死亡禁区。”
总共十七株界植，其中居然有六株没法住人，怪不说几十年前会因为土地问题打起来了......白娅默默地想着。
但最后，不仅没有更多的土地产生，反而因为战争，有三个界植被毁灭......这不是让土地问题更加的严峻了吗。
白娅很不能理解。实际上也不只她，很多人都没有办法理解。
“阿特拉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休谟仿佛察觉到白娅的所思所想，淡淡地说道，“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让它不要诞生。它从来不是希望，至少现在不是。”
“不依附界植的土地，不好吗？”白娅问道。
“不......想法是好的。”休谟说道，“但好的想法，不一定催生出好的结果。”
“阿特拉斯始终只是光子工程的产物，它不同于界植，它无法自主的进行【光子】【暗子】的循环，它只会因为生命的活动和无数设备的消耗，无止境的消耗【光子】，产出【暗子】。”
“所以，为了获得足够量的【光子】，它需要周年不停地顺着浅表云膜的光子带进行巡游，而它所产出的大量【暗子】，也就完全不做处理......实际上也没有办法进行处理，就那么直接排放到外界。”
“高浓度【暗子】带来的......【邪祟灾害】，是阿特拉斯所面临的，所带来的，最大隐患。”
“终年围绕这座在莹白海域上不停蹒跚跛行的浮游都市的，是【光子】与【暗子】所纠结扭曲的云层圈带，里面生活了大量因为【邪祟】所发生异变的凶猛的云层生物，而它的城区之中，也经常会发生一定规模的【邪祟】入侵。相比更多土地所带来的“希望”，阿特拉斯带来的，更多是灾害、污染的“绝望”。”
也就是说，技术不成熟，污染问题极为严重......吗......
休谟并没有讲完，他仿佛是发着牢骚一般，絮絮叨叨地说道：“因为终年巡游，阿特拉斯的坐标始终都在变化，所以前往它的船只很少，只有几躺固定的航班和货轮......”
（这一个月休谟就是在预定船票和等待班次，终于等到了今天的班次）
“而且因为变异云层生物圈的隔绝，一般的船只很难到达阿特拉斯，除非加装了额外气囊的云航船，将船底完全抬离云层一段高度......但那样也不能阻止云层生物的袭击，船毁人亡的事故发生率也不低......”
绝了，不仅居住环境差，还延伸了一堆污染的问题，出行相关也受到限制。
这就是典型的，未成熟技术的强行推动，所诞生的扭曲产物吗？白娅无语地想着。
实际上，休谟没有说的是，最让他痛恨、恶心，甚至让他这位设计师之一都不愿意前往的原因是，那看似“先进”的浮游都市上，那堪称野蛮、落后的社会分层......
和那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