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作来到鹿瑾书院的时候，鹿瑾穿着宽松的束胸正在作画，桌面上的烛灯忽明忽暗的映出她挺拔的鼻尖与幽静的瞳孔。
“师弟？”在看到有人进入时，她还一愣，心想除了师弟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能在她眼中隐蔽住气息潜入，但事实证明，第二个人是不存在的。
“我今晚做了些糕点，拿来给你吃。”秋作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笑着说道。
“有心了，师弟。”
正好，鹿瑾肚子有些饿，今晚她在红尘鸢喝了不少酒，但垫的东西却很少，胃有点不太舒服。
将食盒递给鹿瑾之后，秋作环绕着桌上鹿瑾的画。
宣纸上一片透白，唯独在中心位置，画着一个黑色的点。
杀手当久了，总会出现些怪癖，或者是心病。
鹿瑾虽平日里和蔼可亲，可骨子里的那片阴霾是无法挥去的，就如同当年她在城北小巷里的时候一样。
她也何曾光明磊落，惩恶扬善。
到头来，却不被理解，最终潜伏于黑暗，潜意识逃离光芒。
虽心中那团篝火未曾熄灭，可伴随着时间的流失，这团火焰就像是一片暴风里的孤帆，剧烈摇曳过后，终有一天会熄灭。
这便是鹿瑾的心魔。
秋作的手指落在那层薄薄的宣纸上，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虽懂，但也不懂。
“师弟。”
“嗯？”
鹿瑾指了指已经打开的食盒，上面两层空空如也，她笑着说：“这是别人吃剩下的吧？”
秋作犹豫了一下，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了一波后，勇敢的踩进了圈里。
“你没有心！”鹿瑾指着他的鼻子，鼓起了腮帮子，顺手还拿起里面的夹层嗅了嗅。
“上面还有胭脂的香味，嗯，应该是今年藏宝阁的新款，哦豁，看来小师弟这是傍到富婆了？”
鹿瑾看似在笑。
但笑容怎么看都挺腹黑，她纤细的指尖划过秋作的胸膛，粉嫩的嘴唇在他的耳朵边轻柔的吐息。
“活腻歪了你，拿走，不吃！”
秋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都认为，女孩子的智商在某些时刻会格外的突出，比如现在——
那简直就是旧时代的福尔摩斯啊！
“你真不吃？”
“不吃！”
“那我拿走了啊。”
“拿走拿走，谁稀罕你的破糕点。”
秋作二话没说，拿起食盒就准备走，鹿瑾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袖子，这次她直接给气笑了，恶狠狠盯着他，重复了一遍。
“你没有心！”
“师姐到底要不要吃？”
“吃。”
秋作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下巴，就这么看着鹿瑾一口一口的吃着桂花糕，最后还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香茶。
“有点腻……”
秋作暗自里白了她一眼，这可是整整一闷盒桂花糕，不腻歪才怪了，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也没人和你抢。
你是猪吗？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秋作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鹿瑾把玩着喝空了的茶杯，抬起眼角，慵懒的伸了伸身子，纤细的柳腰就一直在秋作面前逛荡。
她的胸脯，在岔开的低领下，快要呼之欲出。
“师姐，在怎么说，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成熟男性……”
“噗。”
鹿瑾差点没忍住，还好她方才已经将茶咽入腹中，不然要喷秋作一脸，她抬起手臂，丝绸做的衣袖顺着上扬的弧度向后不断蔓延，露出光滑的臂膀。
鹿瑾掐着秋作白嫩的脸颊，语气却又温和的几分。
“说吧，要师姐帮什么忙？”
“咳，那我可说啊……”
“嗯。”
“你能不能给门主写封信啊，就说这次的任务会延迟完成……”
“嗯？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我怂啊，我怕她直接冲过来锤我。”秋作可怜巴巴的哭丧着脸。
“你是自作孽。”烛光下，鹿瑾的笑容多了几分恶趣味。过去，秋作完成任务的时候，好动爱玩儿，总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再做。
但每次他都完成了，就离谱。
所以门主对他一忍再忍，直到某一天，门主幡然醒悟，退一步越想越气，于是根本不给秋作游山玩水的时间，吩咐他必须麻溜的完成任务。
秋作曾经有一次忘却了门主的警告，最后被带回到了姽婳门，足足一个月没下床。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门主不说。秋作更不敢说。
“这次目标，有这么难吗？”
记忆里，鹿瑾似乎从来没有听师弟主动要求延长任务时间，这还是第一次。
“难，门主可是最疼你的，你写的信，可信度高。”
“那如果我帮你小师弟，你要怎么回馈我。”鹿瑾的手背弯曲，抵在左脸颊，她抬起修长的长腿，搭在了另外一只腿上。
就很涩情。
秋作揉了揉后脑的头发，入夜的寒冬，又冷。
窗外风呼啸的打在门框上。
“我今晚留下来吧……”他说道。
“成交！”
……
夜风声依旧呼啸而过，还能听见树叶摆动的沙沙声，鹿瑾靠在秋作的怀里，睡的倒挺安稳。秋作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安静的抱着他。
他知道，师姐很喜欢与他睡觉，不一定要做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靠在一起，她就能睡的特别沉。
秋作知道这是孤独的表现，在常年累积的尸骸中，师姐都是一个人踏过去，所以才会患有心魔。
可这心魔，秋作目前解不了。
这次鹿瑾依旧光着身子，与上次不同的时候，没有被褥的阻隔，秋作就仅仅是套了一件内衣，隔着不算厚实的薄面，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触感。
“你睡了吗？”
怀里的鹿瑾忽然问道。
“还没呢。”秋作刚要低下头，就被鹿瑾狠狠的警告。
“不许低头！”
“哦……”
她抓紧了秋作的衣领，低声低语。
“做完这次任务，我们回姽婳门吧？”
“好。”秋作应了一声，脑海里却映出倾寒雪那副病态的容貌，会有这么顺利吗？一向对自己身手很有自信的他，却在此时迟疑了。
“到时候，我们再去偷门主的桃子吃！”
鹿瑾的声音多了几分期待，秋作笑了一声，抱的更紧了，枕着对方的心跳声，她缓缓闭上眼睛，倦意袭来。
……
清晨的时候，鹿瑾睁开眼睛，却发现枕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桌上，依旧放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那家伙又跑了。
鹿瑾嘟嚷起嘴唇，披上了丝绸的襦裙，端起那碗面走出了房门，外面阳光正好。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说着，鹿瑾还不忘记吸一口面。
“大小姐，已经查出来了。”
长廊的拐角，灰衣老者走了出门，表情却有丝木讷，嗯？怎么感觉这个场面好像在哪里见过，真就在放送？！
“说说看。”
“小少爷这次的目标……”
风，卷起鹿瑾额间屡屡青丝，她的眉梢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