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的是，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但死亡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在死亡的权柄出现以后，此世仅存的神明们都分得了与之相对的权柄。于是，最初的神明们暂停了一切战争，并开始大批量地制造出无有权柄的凡人。这就是凡人的由来。”叶歌继续说道。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艾尔莉亚没有理解。

“不知道。或许只是觉得，只有自己的世界太过冷清，所以才想这样做吧。哪怕心知可以制造出任何想要的模样，可神明们依旧选择了自身，并且赋予了这些凡人延续生命的能力。”叶歌忽然笑起来，“在赋予了这种能力以后，祂们自己也用过相同的方式去制造出新的生命，而且也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制造出新的不死者。”

“……下流。”艾尔莉亚微微鼓起脸，脸却红得过分。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叶歌有些无奈地说道，“总之你只要知道，神明借用权柄只能制造出凡人，而不能制造出另一位神明来。这也是死亡的权柄得以延续的理由，如果失去死亡，那此世就再也不会有新的生命出现了。”

“你是说……神明与神明之间，也能制造出新的神明吗？”艾尔莉亚平复了心情，想了想才问道。

“是的。不死者能减少，自然也能增加。只不过，很少有神明会愿意做这种事情。比起制造新的不死者，祂们更愿意去制造凡人，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领地。”叶歌点头道。

“你是说神国吗？”艾尔莉亚想起了亚德马利的神国。

“不是神国，非要说的话应该更加类似于贵族吧。贵族的制度本就是由神明的统治延伸出来的，只不过是采取了更加取巧的方式，不像是神明那样说一不二。”叶歌摇头道。

“但现在不是只剩了七位神明么？后来祂们又打起来了？”艾尔莉亚问道。

“神明终究是贪婪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祂们并不甘心就此停止，还想要掠夺更多的权柄。所以，在经历了短暂的和平以后，仅存的神明们很快便掀起了第二次战争。”叶歌抬起手，让一丝余火在手上燃起，“而且这一次，祂们的手段更加残暴，也不再需要死亡之神去掩埋战败的躯壳。”

“是这场战争决定了王座的归属吗？”艾尔莉亚确认到。直到这里，故事终于与艾尔莉亚所知的事实相符。就像是阿斯莫德曾经所说的那般，祂经历过无数的战争，并杀死一个又一个对手，最终才得以占据王座。

“嗯。但由于权柄本身并不相容，所以神明们的数量减少到了七个。祂们相互约定，不再轻易发起战争，并由此确定了此世的秩序。”叶歌说道，“太阳照常升起，大地培育出新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如你所见。”

“所以，如果初火熄灭了，这一切都会回到那个只有不死者的时代，是吗？”艾尔莉亚轻声问道。天上的太阳是由初火的奇迹所制造的，如果初火熄灭，那太阳自然也不复存在。而更加可怕的是……此世再也不会有人死去，也不会有新的生命出现。

所有人都将成为新的不死者。

她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的光景。对于魔女而言，哪怕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计算出来结果。她只能凭借身为凡人的直觉去猜测有可能遭遇的情况，以及自己所要承担的罪责。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彻底理解了温德莉安的选择，内心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不要担心，你并不需要承担那样的痛苦。”叶歌却仿佛看出了女孩心中的犹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只要作出决定就够了，其他的……我会替你完成的。至于那些怨恨，也将由我来承担。我是不死者，而你是魔女，我的任性必须在你之上。”

“这样……真的好吗？”艾尔莉亚靠在叶歌身上，犹豫着问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会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所牵绊。贪婪的神明也好，无知的凡人也好，我从来都不在意那些东西。我只在乎你。”叶歌轻笑道，“只要是你作出的选择，我都愿意去承担后果。”

“我知道了。”艾尔莉亚闭上眼睛，内心却不可思议的放松下来，再也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

“温德莉安曾面临过与你同样的选择，只可惜她的神明并未给予等同的偏爱。最终，陷入疯狂的神明亲手杀死自己，并留下了如此的奇迹。”叶歌握住艾尔莉亚的手，轻声说道：“纯粹之人的到来将残留在不死者之领的余烬唤醒，并且引来了适格的灵魂。”

“叶歌……”艾尔莉亚回握住叶歌的手，却没有去打扰他的自白。

“或许我只是和那位暴君一样，再也不去祈求世间任何变化。可是，你让我看到了如此希望，让我看到了实现执念的可能。所以，我愿意将一切偏爱都留给你，将心中的所有执念付诸现实。”叶歌笑起来，那笑容里见不到虚假，反而是变得如艾尔莉亚一般纯粹，“艾尔莉亚，是你的纯粹拯救了我。我愿意相信你，就如同你愿意相信我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不可直视的幽光从叶歌体内散发出来，将两人笼罩在内。

“我深爱着你。”艾尔莉亚不再去看，只是抱住眼前的神明，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她未曾在叶歌身上感受到如此灼热的感情，那些执念仿佛要满溢出来，哪怕不用去看都能够知道。而她必须承担所有执念，给予这个人回应。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叶歌是一个将死之人，他的名字注定会被所有人遗忘。但你不一样，哪怕知道要面对怎样的命运，内心却依旧纯粹。我不愿意看到你的纯粹被玷污，所以才愿意给予你所有的偏爱。这固然只是我的任性，但此身依旧祈求着相同的救赎。”叶歌继续说道。

“正因为你偏爱着我，所以我才能理所当然地爱上你。”艾尔莉亚回应道。

“可我依旧会感到孤独，也不愿意看到你离开。”叶歌低声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就这么一起死去。”艾尔莉亚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

“所以，请你予以我最深刻的救赎。”叶歌终于释怀了，笑着说道：“那样，我也一定会爱上你的。请向我证明吧，艾尔莉亚。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我会向你证明的。”艾尔莉亚被幽光彻底笼罩，逐渐失去意识。

哪怕，她还未清楚眼前的奇迹要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可少女依旧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爱的人会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