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突然这么说。

“＃变成鬼，很难受，大家都看不到你。”

“可是……”

白云笑的牵强。

“我现在和被大家看不到，有什么区别呢？”

“＃活下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希望了，那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鬼少女沉默，她做不到感同身受，因为这毕竟不是她的经历。于是，她选择了安静的倾听，和闭嘴。

“如果变成鬼，我也能沐浴在阳光下，那这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白云站在阳光下，温柔的注视着远方。

“三个苹果，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白云竖起三根手指，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大嘴巴，笑，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

“我自己拿更容易的……”

鬼少女想拒绝，但，看到白云眼里那汪蓝盈盈的泉水，她硬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

“＃好”

牵不到手，怎么办？白云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一个气球绑在苹果上，自己牵着气球，鬼少女拿着苹果，苹果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内。

“小黑，我现在，也算是和你牵手了吧？”

鬼少女点点头。

“嘿嘿，那，牵手了就是好朋友了哦！”

白云一蹦一跳，那干柴般的小腿，让鬼少女担心，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腿给折断。

“我聪明不？”

“＃聪明，我都想不到。”

“哈哈哈……”

去哪？白云换上了与她很不搭配的一套黑色衣服。

“不好看”

鬼少女很实诚，摇摇头，否定了白云这一次的审美。

“＃你应该穿白色的裙子，这才适合你。”

“哈哈”

“是嘛？不合适吗？就像大家都认为小熊就应该小孩子玩、淘气的事情就应该男孩子做、长发就必须女孩子留一样。”

“可是，人是活着的啊。”

鬼少女没懂，她歪歪头，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

“傻乎乎”

白云下意识伸手去帮鬼少女捋头帘，可又一次穿空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不同颜色的瞳孔，同时流出来一丝寂落。

“嗯，头发太长了，你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第一次被人夸漂亮，鬼少女的脸上出现了红晕。

烟花，是烟花，谁的心里炸开了烟花？

砰，砰，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啊。

谁的心脏在跳动？鬼少女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胸膛。原来……我的心脏没有停止跳动啊。

“＃你听到了吗？”

“什么？”

“＃那烟花接二连三的炸。”

白云看了看天空，没有烟花炸开。

“哪里有烟花？”

鬼少女微笑着，摇摇头。

“＃你看不到的，不过，我能感受到。”

白云没有追问下去，她晓得，鬼少女要是想说的话，早就说出口了。

“那，走吧，去游乐场。”

白云牵起气球，鬼少女握住苹果。

白云牵着鬼少女，鬼少女拉着白云。

游乐场，人空空。

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

最后，是摩天轮。

安静的气氛，弥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

“其实……我知道妈妈很爱我。”

白云一只手摸着玻璃，一只手攥紧自己的衣角，头轻轻靠在玻璃上。恬静，温和。

“妈妈，把爱生病的我拉扯这么大，把我生的这么漂亮可爱……出去打工，经常就不小心砸伤割伤了自己。”

“说实在的，我不应该和她吵，我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一切都是她在尽力的爱我，可是这份爱太沉重、太可怕了……”

“我逃避，我躲起来，可是都解决不了问题。”

“妈妈也是个很可怜的人，小时候苦日子过了不少。长大了，自己出去赚钱，上不了学。结婚之后吧，爷爷他们又给她气受。她以前，也是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啊……”

“每次和她吵完……我都自责的想要死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唯一会陪在我身边的人啊！即使，她不会倾听，不会安慰……”

鬼少女鼻子酸酸的，嗓子有些痛，安静的听着，做不了任何回应。

这些感情，这些感情真的没有过……

“她也有病，可她几乎把钱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活到现在吗？有时候，有时候经常会想到她对我的好，我欠她的，我要把她给我的都还干净……”

鬼少女张了张嘴，干涩的挤出一句话。

“#那她……也不应该侮辱你和打你。”

“没关系哒~”

白云还在笑，笑的鬼少女心疼又生气。

“这个世界哪来的真正的对与错？或许我和她大吵大叫才是错的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我能做到的，就是一定不要给身边的人，带来负面情绪。”

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白云仰起头，闭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