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其他观战的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转过身握着蜂鸣的元嘉草却率先一步的咆哮出来，就对着这个少年的背影。
魏荼看了看手中的剑。
籍籍无名的剑。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前世自己的佩剑叫做：惊蝉。
一个不雅不俗的名字。
也没有什么气势可言，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这是与苏糜后来的佩剑一同打造出来的。
所以就一直带着了。
而现在手中这把……更是普普通通，稍微有些缺口。
就是刚才那一剑留下的。
看来还是这副身体没有到最佳的状态，境界和自己的神魂也不匹配的原因，总是会有细微的差错。
但是放在现在，无足轻重。
魏荼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元嘉草那无法掩饰的惊诧表情，侧头一笑。
“我最烦的就是事实都发生了还有人在哪里说不可能，几乎等于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一剑，你不可能做到……！”
元嘉草怎么愿意相信这一剑真的让对方化解了？
这一剑发挥了自己多少的实力他清清楚楚，而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融合境两三品的少年怎么有实力去抵挡？
所以这在他看来是绝对违背常理的情况。
魏荼就这么看着他，深邃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是……
无须解释什么，因为已经做到了。
这一刻元嘉草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动摇更加明显。
他明白，自己已经深陷漩涡了，是一个死循环。
哪怕有着真的破碎的风险……他也必须这样下去，因为迈不过去，甚至选择逃避……他也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于是带着异样的执念。
元嘉草再一次握紧蜂鸣而上。
这一次，他体内的气息已经是疯狂的运转，在别样的执念加持之下，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比在那条江上斩下那条恶蛟的头颅更加疯狂的状态，让他的身体仿佛冒着火。
他甚至宛如要直接突破融合境进入屠龙境之中。
这一刻他的战力已经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蔓延，他明白是一定会带来副作用的，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只有这么一条路走。
停不下来了，无法停止了！
“斩月剑！！”
于是让所有弟子后来都大呼过瘾的一剑于渊剑宗大坪出现了。
明明是白天，即使之前经历了四场战斗，此时天色也没有暗沉下来。
却在众人的眼里出现了一轮弯月。
这道剑光仿佛就是最清冷的月光，将它的孤独，它的愤怒朝着人间狠狠的斩下。
不……不是人间，而是这个看似无动于衷的少年。
魏荼看到这一剑觉得可惜。
“我很可惜……”
月光几乎散步半空，所有的光芒朝他倾泄而来。
元嘉草不知道这个少年在说什么，也可以说是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会不会死在自己的剑下这也不重要。
因为他必须赢，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恐慌，这是对于未知情况的恐慌。
魏荼叹了口气。
“可惜你这么早遇见我。”
于是他站在原地抬手出剑。
轻描淡写的。
甚至脚步都没有变改一下，谈不上任何的步伐，这一剑仿佛就是用境界和硬实力做比拼。
在许多人看来当然是荒唐的。
你一个才从霸体境到融合境的怎么跟一个快到屠龙境的人比拼境界？！
这种行为就几乎是等同找死！
陆倾颜甚至都忍不住站起身来。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有必要出手，因为对方动了杀心。
而她无论如何……不管别人事后如何评论……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让他活下来。
他必须活下来！
李寒阳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快落下来……
斩掉他的脑袋！
快啊！！
人群中的苏糜将细软的手掌攥的紧紧的，似乎连自己的指甲深陷掌心都没有意识到。
你说过你会没事……
你会赢……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大坪周围一圈圈的人，看着这一幕，出现在半空的盛大圆月，那月光几乎耀眼。
他们眼中满是惊愕。
甚至是对于壮观景象的本能痴呆。
甚至都有人没有意识到魏荼出剑了。
当然……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那月光要散漫大地了，如寥落的晨星。
少年看着晴空万里出现的璀璨月光，竟然是露出笑容。
他想到了那年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后来都是楼台烟雨中。
只是那一夜的月光啊……洒不满人间，却洒满了心海。
他会出剑的。
他已经抬起了手臂，如洪荒的雨师可以喝令风止。
这一剑叫惊鸿。
是那一年，他风华正茂，立于五大仙洲之顶端，力压三位望神境强者之时所出之剑。
遇山开山，遇海隔海。
遇大地可至黄泉！
遇苍穹可泄天光！
一道光却由此诞生。
仿佛出生幽冥，或者是无尽又破碎的虚空里。
它有着三色的光，从剑尖激射而出。
看起来甚至有些虚无缥缈，就像是雨后得彩虹一样，虽然只有三种颜色。
“轰！！”
而这道看似瘦小的光碰触到这满天如庞然大物，不可阻挡的月光的瞬间。
爆裂的声响传播开来。
地面的灰尘陡然扬起朝着四面八方辐射，如女子掀开的裙摆。
地上的石砖接连粉碎，皲裂的声音，然后在空中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一幕。
那道光……击穿了月亮。
漫天密密麻麻，稠密的，仿佛天衣无缝的月光。
如炸开的水花，轰然破碎。
是一场镜花水月。
是所有的晨星都在天际陨落，化为了流火。
“噗……！”
“叮当……”
踉跄一步退后的元嘉草口吐一口鲜血，面色如白纸。
然后是魏荼手中的长剑破碎。
成为了一地的流萤。
在那尘埃里蹁跹的白衣渐渐平息，他仰头看着如灰尘一般坠落的月光。
同样仰着头的元嘉草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不敢置信和惊讶，他只有绝望，深深的空洞。
那月光会落在地上，散发最后的余热，然后消失。
但是一点点……都落不进他的眼里，从此丧失了光彩。
他怎么做到的……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输了。
“赢、赢了？”
人群里爆发不敢置信的呼声。
苏糜几乎要激动的泪流满面，率先红了眼眶。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多么的忍辱负重，从懂事开始就一直练剑的他，在修行上的长进会如蜗牛爬树一般吃力的他承受了多少非议。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陆倾颜终于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大坪里的少年，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惊喜。
这的确是自己一直相信的魏荼……
但是她也有着浓浓的失落和不知所措。
因为这一剑……不属于小鸢峰。
他……果然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是错的……
可是……我还是为你高兴啊，只是别这样，别这样……
白幼薇眼中的异彩和她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本来只是一个可能的，却不切实际的猜想，却真的成真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呢？
“……该死！”
比起所有人复杂却占据主要位置的惊喜，染新雪却是低声咒骂了一句。
只有她看到这一幕是愤怒大过喜悦的。
果然……这个混蛋隐藏了实力，还隐藏了这么多！他竟然用两剑就击败了元嘉草！
最后这一剑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演戏……之前都是在演戏！
但是很快染新雪没有被愤怒所淹没理智，而是迅速的反应过来。
自己应该开心啊……他隐藏这么多，就会成为合适的人选了。
自己……能有什么负担呢？
魏荼啊魏荼，绝路是你自己走上去的，开心也就……这么一会儿了。
“不……不……不！！”
李寒阳几乎双目赤红。
这个少年不该做到这一切的……他怎么能击败元嘉草！这不可能！！
他如果击败了元嘉草，自己……自己又是什么呢？
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能将他踩在脚下？！
他不愿意接受，甚至宁愿这一切都是噩梦。
失魂落魄的他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可怜的蝼蚁，屡次挑衅参天的大树。
而那大树接受阳光和雨露，却从不会低头看他一眼……
“主人……魏小二这一剑，好生厉害！”
小火狐甚至长大了嘴巴，趴在女子的肩头，大眼睛圆鼓鼓的，根本合不起来。
而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的慕惜桐也忍不住眼中的惊艳。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息，她悠然的转身。
长舒一口气。
“赢了就好。”
魏荼将手中已经破碎的剑扔到一边。
果然，太寻常的剑承担不起这一剑惊鸿，这一次施放的效果他不是很满意，虽然效果似乎是一样的，但是也让他意识到了和前世的不同，足够嚣张的资本还没有。
有些人欢呼，有些人雀跃，有些人不敢置信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除非有这么一个人，毅然决然的，仿佛不顾所有视线的走了过来。
元嘉草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她出现的一瞬间，自己就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是她……
她走过来了。
她应该……会关心一下自己吧。
虽然自己输了……输给她喜欢的人。
是不是也应该同情一下自己，毕竟输的这么狼狈的人是自己啊……
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些些情谊的吧？
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同情都可以。
自己……无法祈求太多了啊。
元嘉草这么希望着，这么盼望着。
看到的却是那个脸色冷清，仿佛一点情感都没有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魏荼。
她……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只是站在了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反复的查看。
最后扬起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关切。
“你没事……”
“呵呵……”
元嘉草笑了笑。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没出现过哪怕一瞬间啊。
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以及心里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剑心轰然破碎的声响。
仿佛坠落深渊回荡的空响，飘飘荡荡，沉入无尽的永夜……
PS：这一章应该还可以嗷（桃宝夹着烟，翘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烟雾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