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于夜中的城。

霓虹灯在密布的大雨中平静的闪烁。

雨滴重重的打在黑伞之上,混合着周围被雨滴覆盖的所有,似带着别样的韵律。

周围的一切在密布的雨中形成了朦胧的画布。

隐约可以从中看出从身边模糊的人影与缓缓行驶着的车辆。

他们撑着各色的雨伞,配合着雨幕,遮掩了自己的面容。

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着道路上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原本的焦虑在此刻只感受到久违的宁静。

一切声音都被雨滴所覆盖,成为朦胧的伴奏。

抬起头,透过伞看向被黑压压的乌云所包裹着的漆黑的夜。

如同整个天空披上了一层黑色的帷幕,深邃而缥缈,压抑而沉闷。

我不紧不慢的走在街边,走在通往住宅的路。

因为大雨,我没有选择如往常一样骑着自己那廉价的自行车。

住房离公司并不是很远,骑自行车的话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此刻我只能步行在大雨磅礴的街角。

虽然我的鞋子被雨水吞噬,裤脚被雨水打湿。

但不管怎样,我很感谢这场雨,让我能够提前下班。

雷声轰鸣,暗沉的天空仿佛在瞬间被撕裂,短暂的惨白降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建筑、车辆、行人。

然后,再次陷入晦暗……

冰冷的雨滴时不时在黑伞的忽视下啪的打在脸上,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

工作、工作、工作。

每一天都再高强度的工作、加班、工作、加班。

回望着过去几年,我有那么一瞬间浮起一个疑惑——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浑浑噩噩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成为一个残缺的齿轮。

我无法思考——

隐约间,他从小巷中听到了花盆掉落地上破碎的声音。

猫那如婴儿哭泣的叫声与狗的狂吠携着小巷中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

我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行走。

今天的雨下的很大,一不小心便会踩到积水。

雨水渗进鞋子里,袜子与足指的触感令人感到很难受。

我撑着黑色的伞走上大桥,各色车辆的鸣笛声与远光灯在雨滴所组成的空气中混杂在了一起。

我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行走。

但是我总感觉自己的鼻子很闷,无法吸收进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

凄厉的风裹挟着雨打在伞上,那我不得不用两把手抵抗着自然附着于伞上的压力。

周围的一切都被密密麻麻的大雨覆盖,周围的一切越发模糊不堪。

仿佛整个人被浸在了水中似的。

我很疑惑,但我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于是,一把黑色的伞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被撕的粉碎。

一辆辆车驶过积蓄起的水坑,溅起的水倾倒在倒在路边的伞盖上,伞中蓄起的水则会顺着贴地的边缘淌会路地。

——

我睁开了眼睛。

湍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拍在我的身上,充塞了我的全身。

大脑被白噪声充斥,耳朵仿佛能感知到身体的挣扎。

我不断的挣扎。

被水浸湿的衣服仿佛像秤砣一般拉扯着我往下坠。

我试图呼吸,但鼻腔涌入的水流让我感到很痛苦,莫名刺痛感在我的脑内扩散,生理盐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析出,随后融于水中。

大脑被一片画白所侵占,我感到很难受,意识的本能让我张开嘴大口呼吸,却在张口的瞬间被大量的水灌入。

我大口的呛着水,感到很难受,我想更加剧烈的挣扎,但此刻四肢的摆动却变得越来越迟缓。

如同僵硬的木偶一般……

我从没有试图去呼喊,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罢,我只想能够呼吸。

渐渐的大脑变得迟缓,意识变得模糊。

但是我的思维却异常的敏锐。

原本画白的界面闪过一幅幅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

猫打碎了花盆,密闭的小房间里一个小人正刷着手机,大雨中飘荡的伞……

包括还有清晰的画面一闪而逝。

我却没有办法在意,因为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四肢的挣扎变得微弱,模糊的意识却在试图让我继续挣扎。

可惜,我无能为力。

我的眼皮变得异常的沉重,此刻我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四肢也同样变得轻飘飘的。

我忘记了自己在某个雨夜的河中,沉重的闭上了双眼。

——

那是一棵大树,树干很高大,树根很粗,盘根错节。

枝干从主干上弯弯曲曲的向外延伸,长出了茂盛的叶。

巨树仅仅是看上去便觉得极其宏伟壮观。

但周围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棵巨树,继续默默的生长着……

那是我在即将失去意识后的最后一幅画面……

————

“滴答——滴答——”

繁复的钟声将叶庄颜从沉睡中唤醒,拉扯住了他的灵魂。

久久的沉寂下。

灵魂的意识逐渐回流,封闭的五感逐渐回归。

“我……怎么了……”

当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让叶庄颜张开了嘴,打开了咽喉。

叶庄颜本以为自己会再次被大罐的水给呛到,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液体的大量灌入。

待叶庄颜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尽管这里的空气似乎并不是很新鲜,且充斥着肉的腐烂气息与事物在潮湿环境下发霉的气息。

“我不是……死了吗?”

随着氧气的摄入,叶庄颜本能的感受到了由衷的喜悦。

那是生的雀跃,是活着的欢愉,是未及死亡的庆幸。

嗅到空气中散发着的腐烂的气息,口腔内残存的苦涩液体,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从粗糙的地面上传递到皮肤的触感,叶庄颜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然后,他尝试睁开了自己沉重的双眼。

永恒的黑暗被撕裂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娇小的双手,以及不知名的淡绿色的奇怪液体和玻璃的碎片。

叶庄颜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环顾四周,却愕然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废弃实验室内。

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可以装下一个普通成年人类大小的树立玻璃舱,玻璃舱已经被打碎。

内壁残存的淡青色液体与地上的液体相吻合,残损的仪器,配合者地上的玻璃碎片。

叶庄颜虽然没有见过,但却觉得非常眼熟。

就好像,自己就是曾经被浸泡在里面的人一样。

托着有些陌生的身体,尝试着起身。

但是刚刚恢复的感知似乎还无法适应,稍有异动便感到一种失衡感,刚刚用手支起的身体再次倒在了地上。

叶庄颜没有注意到,当他那惨白的皮肤接触到撒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时,尖锐的碎片并没有划破他的皮肤,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叶庄颜感觉自己脑袋沉沉的,不仅仅是脑子的昏昏沉沉,还有脑袋的重。

叶庄颜总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她的手臂上感知到的不是扎扎的短发和面颊,而是被一层柔顺的,软绵绵的东西所遮挡。

发丝披在了他的脸颊,深绿色的长长发丝掠过他的眼帘。

“这是……我的头发?”

脑袋恰好在倒下时枕到自己的手臂上,柔顺的深绿色长发披散开来,沾染了淡绿色的液体。

叶庄颜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但肿胀的脑袋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这些。

他干脆放弃了挣扎,就这样躺在脏乱的地上,他没有办法去思考地面脏不脏的之类的问题,因为他连自己为何还活着的都不知道。

脑袋涨涨的,让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叶庄颜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什么也不想,肿胀感与昏沉感这才有所消减。

不久,叶庄颜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叶庄颜久违的做了个梦,梦里的他是一个年龄看上去很小的少女。

叶庄颜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却对眼前的这位少女有着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他就站在她的对面,她注视着他,他也观察着她。

他看不清那张朦胧的面容,只能够模糊的辨认对方有着深绿色的长发与绿色的双眸。

她身着白色吊带连衣裙,赤着双足。

「她一定很美丽吧……」

但这种美丽,却让他联想到短暂一现的昙花。

叶庄颜不禁如此想到。

少女微抿起薄薄的唇,那是一种浅浅的笑。

他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他却能知道少女那绿色的眸中倒映着什么。

那是一种解脱、释然……

与愿。

叶庄颜能读出来这种感受,但他却读不懂。

正在这时,少女微微的张开了唇,微笑着说出了两个字。

但叶庄颜听不清,仿佛声音被风吹走了般,化为清风拂过他的耳畔。

「你是谁?」

叶庄颜想开口说出这句话,可他无法发声。

他感到很疑惑,他想要走过去,他想要看清那个少女。

但刚一低头想要迈出一步,他却发现……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涯。

叶庄颜的心一颤,猛的抬起头却呆愣在了那里。

因为少女的身影不知何时离离他越来越远。

而在少女的身后。

一棵巨大而高耸的古树静静的伫立在天地之间。

在那棵古树之下,他与她都显得如此的渺小,如同被一滴水所困的蚂蚁。

无力,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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