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麻烦来点麻沸散,金疮药,艾草,绷带,然后再给我点红豆红枣;”

在柜后呼呼大睡的医生被这突然撞开的大门给吓了一跳,听着那少年的交代,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来活了。

“有酒嘛,有的话也给我来一壶,东西装起来全都垒在酒壶上就好。”

邓明在巷中飞檐走壁,猫扑蹬墙,各种跑酷动作可谓是信手拈来。

怎奈他兜兜转转了一路,没过多久便发现此身体其实不如想象中那般强劲,心肺功能甚至比现代的自己还弱上不少。

气喘吁吁地进了药铺的邓明此刻正靠着墙壁,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大夫略显慌乱地给自己抓药。

现在这年代大部分人来看病多半都是仰仗大夫的判断与诊治的。

所以像邓明这样一踹门就跟进了酒家招呼小二一样的“购物”方式当真少见。

但大夫毕竟还是专业的医生,没多久便反应了过来,手脚也从一开始的稍稍慌张逐渐蜕变为利索。

扎好药品,也顺带给邓明加了点私货的大夫照后者吩咐,把三包药垒在一壶烈酒的瓶口,将其抬升至桌前。

“是要包扎伤口吧?”

已经完成单方委托的大夫顺口一提。

这会儿却是轮到邓明稍是讶异地歪了歪脖子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藏着这些东西,既然大夫问起,他索性便直接颔首。

“嗯,行,我还给你抓了点别的小药,可以配合着用来止血,这个就不收你钱了。”

“这么好?谢了大夫!”

邓明下意识地抱拳作揖,而后翻开口袋,扬声道:“那这些一共多少钱啊?”

“不是很贵,五百来文铜钱就行,算你五百啊。”

砍价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我砍我自己的价,让别人无价可砍。

而这大夫明显就是砍价界的高手。

此言一出,直接把那句原本已经徘徊在邓明喉头的“可不可以便宜一点”给打了下去。

毕竟大夫都已经很人性地给你抹了个零了,要是再砍价的话,自己还是个人么?

看着荷包里的一千文,邓明有些肉疼地抿了抿嘴。

本来是出来买个菜而已,结果却要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白花一半的钱...

虽说自己的确是有五万白银的存款,但再怎么着也得省着点花啊。

毕竟自己可还是有五年一百五十万的欠款呢,五万两,这可是才堪堪过了欠款的百分之三而已。

“喏。”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谁叫邓明自己心太软,偏偏要去逞什么英雄呢?

中隋圣国的铜钱计算方法也与单纯的数字不一样,也不是说五百文就非得要有五百枚铜钱才行。

五百文铜钱,若是换个量词,便是一绳铜钱,即将铜钱用丝线串起,只要用标准铜钱串满一绳便可成为五百文。

所以邓明颤抖着把这一绳铜钱递了上去。

大夫笑着接过。

在桌前两人僵持了一阵。

“我这店已经够实惠了。”大夫见邓明还有砍价之心不死,便挂着微笑扬声道:“不可能再便宜了。”

邓明没有说话,只是抿起嘴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那个站在妙手回春的牌匾下的大夫。

“赶紧拿药走吧您内。”

最后是大夫两手并用才将那一绳铜钱从邓明手中“夺”过来的。

白白没了近半两银子,肉疼不已的邓明就算再怎么不舍,最终还不是只能在大夫送客的注视下,拎着酒壶默默退出药店。

“唉,真贵。”

在心中幽幽感慨的邓明拎着酒壶,迎着灿烂的阳光眯起眼眸,以盼度过那一瞬的眩晕感。

可就是在他眯起眼睛的那一刻。

几位黑衣人却正好在他的跟前或稳稳落定,或是因踩到好几十条被打翻在地的鱼儿而摔倒。

“妈的那两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当下被鱼腥味环伺,动作狼狈,长相更是狼狈的男人名叫唐晓,唐家堡内门弟子。

吊车尾的那种,不过是因为有个内门的大爹才凭父而贵,一跃进入了让众多外门弟子分外眼红的内门。

这场针对于唐细霞的截杀,正正就是这个内门菜B带着好几个对他死心塌地的跟班一手促成的。

至于原因嘛。

情爱。

懂得都懂。

“小少爷...”

顶着猪鼻子,眼袋重得甚至比蝉联一年有多的守夜冠军还厚的唐晓勉力撑起自己一百八十余斤的身体刚从地上站起来。

就听见一边身材要高挑不少的蒙面男人低声说道。

“啥?你要说啥?”唐晓返身瞪了那人一眼。

“那儿,您看那儿!”

“那儿是哪儿啊?那儿又有什么啊?你有这功夫去闲看瞎看,不如给小爷我多放点心思去找找那两个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不是!那儿!”

“那儿什么啊!”

“那儿有人!”

“他妈的别说得好像这条街上没有人一样啊!”

“是辣个男人!”

“什么男人啊?!我警告你,我喜欢的是唐细霞,可没有什么断袖之癖啊!”

“我们要追的那个男人!”黑衣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办法,谁叫他好死不死地摊上这么个猪脑袋的主子呢?

“嗯?!”

唐晓终是转动了自己那几乎已经是看不见的脖子,望向那个正一边尴尬地扯着嘴角,一边伫立在药铺前的白衣少年。

“啊这...”

邓明看看他们,他们看看邓明。

转瞬间,一双大眼睛瞪上好几双小眼睛。

“这...这么巧啊?”

邓明哈哈一笑,真的是哈哈一笑。

数目相对的寂寥过了有一会儿。

然后邓明就亲耳听见了一道整齐划一的响声。

“咵嗒!”

只见那些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黑衣们这会儿已然抽出了各自的暗器。

人各一手,拢共六把蓄势待发的铁弩瞬间就指到了邓明的脸上。

“是啊,真巧啊。”

都要胖成猪样的唐晓挑着眉毛呵呵道。

“唐细霞呢?”

“什么细霞?”

被铁弩逼在墙角的邓明并没有选择立刻束手就擒,毕竟现在乃是光天化日,新林城街上的行人可不算少。

被这群黑衣人突然这么闹上一闹,爱凑热闹的人们几乎是瞬间就拥到了周围。

就算这些人再怎么大牌,我就不相信他们还真该在新林城当街杀人了。

这毕竟还是中隋圣国的背脊之地啊!

“你少在这给我拨了皮装蒜我警告你。”

唐晓一把扯下自己的掩面黑巾,露出两颗在太阳下亮晶晶的龅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唐细霞!”

“唐什么霞?”

“捏🐎!”

唐晓往旁边啐了一口口水,忍着想要痛骂眼前人的冲动,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尽量保持冷静解释道。

“我告诉你,你刚刚救的那个人,可是我们唐门的逃犯!”

唐晓特意在“唐门”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我去,唐家堡的人啊,走了走了走了,别看热闹了!”

才刚刚拥成规模的人群几乎瞬间就散掉了大半。

“我靠↗?”

邓明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还能有这么一茬。

那什么唐门真这么猛?

“欸欸,别..别走啊,大家,大家!”

“别想让别人来帮你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唐细霞究竟在哪里,这样的话,我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唐晓满是不屑地努了努嘴。

虽然他在整个唐家堡的内门弟子中实力平平,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这还不是洒洒水?

毕竟唐晓可是欺男霸女的老手了啊。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唐细霞是谁啊,我就是路过的而已。”

“你马你路过路过到药房啊?你路过路过来买药啊?我见你不是好好的吗?干嘛买金疮药买酒啊?给谁止血呢?”

“这...我....我我姐来大姨妈了不行嘛?”被逼急了的邓明随口说道。

“啥?谁家来亲戚了要止血啊?我真没听说过。”

倒是被邓明的胡言乱语给气笑了的唐晓弯腰抄起一尾鲈鱼,将其高抛入空中。

一众黑衣根本无需用肉眼去看,只是机械般将手抬升起来。

顷刻间,箭雨齐发。

那只原本还能抢救一下的鲈鱼当即就被扎成一只鲜血淋漓的“刺猬”,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红中盛放的银光熠熠是那样残酷。

“你对我们来说,不过就跟这条鲤鱼一样。”

唐胖子皮笑肉不笑地威胁道。

“少爷,这是鲈鱼。”结果,那个高挑的黑衣人却又突然烂好心地低声提醒道。

瞬间B格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唐晓愣在原地,很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奶奶的!我说他是鲤鱼他就是鲤鱼!你个**崽子还有意见了?!”

唐晓转过身,跳起来照着那黑衣人的头顶就是一个一百八十来斤重的暴扣。

不单止一下给人夯到地上去了,还觉得气不消的唐晓还照着那人的肚子上狠踢了几脚。

且当唐晓还在教训那个恬不知耻的黑衣人的时候,邓明其实也没闲着。

这家药铺的门口其实是放了一个熬药用的灶台的。

而这灶台正好就在邓明的身后。

还刚好点着火。

左手有酒壶的邓明用右手抄起那一根被遗忘在灶台上的纤细木签,将其缓缓探入火种,默默点燃了它的一端......

“妈的,还给你脸了。”

直到倒在地上的黑衣再不能出声。

这才气消的唐晓耸动着一身的肥肉,刚满心愉悦地转过身来,正打算再次去盘问邓明呢。

一只褐色的酒壶却是迎面飞来。

“少爷小心!”

其余的黑衣人瞬间将铁弩瞄向那只高飞的酒壶,将其射爆在空中。

顷刻如天女散花般绽放在空中的酒水还未曾扩散。

一支燃火的木签已接踵而至。

“卧槽?”在唐晓与一众黑衣的注视下,金黄色的火舌依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酒中盛放。

“嗡——”

火焰应声狂涌!

“溜了!”

就在金光灿起的瞬间,已然将药包全都牢牢握在手里的邓明便立刻撒开步子,于大街上开始了他的夺命狂飙。

只借助酒精才能换来昙花一现的汹涌的火焰并未能给唐晓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只不过,在火焰熄灭的时候,那个前一秒还被自己逼入绝境的少年,这会儿就只给他们留下了一道转入暗巷的背影。

“等什么呢!快给我追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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