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许下了愿望，又将这一愿望化作现实。可他终究要去兑现自己的诺言，所以才会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你刚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修女小姐轻声解释道，同时朝艾尔莉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如果你依旧认为，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不幸，那就离开这里吧。谁也不会去责怪你。”
“我不理解……你到底想说什么？”艾尔莉亚听得一头雾水，但本能依旧促使她握住了修女小姐的手。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修女小姐的手掌就仿佛是一块积年的坚冰。艾尔莉亚握住对方的手时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差点要松开。
“请跟我来吧……到那里你就知道了。”修女小姐握紧艾尔莉亚的手，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两人一同站起身来，朝着废墟的深处一路走去。
直到这时，艾尔莉亚才留意到，修女小姐是赤着脚的，那头银白色的长发比自己的要短了一些。除去这些外在的特征以外，修女小姐的身上还散发出了一种让她非常熟悉的气质——独属于魔女的神秘与从容。
修女小姐仿佛知晓世间的一切秘密，并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与恐慌。她就是她，任何事情都不能使她动摇。在此之前，艾尔莉亚只在自己的老师身上见过类似的气质。可哪怕是艾琳也不曾拥有如此深刻的神秘，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名为温德莉安的修女……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少女在心中询问道，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对方的一切。明明目不能视，修女小姐却从未停下脚步，而且准确地避开了所有躺在地上的残垣断壁。她似乎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就连路上的一砖一石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们的路是不真实的，路途的终点却并非如此。艾尔莉亚很快便察觉到，两人正走向一道无比清晰的边界，一切都在那里消失不见……又或者说，化作真实。她有预感，如果自己能跨过那条边界线，那眼前的一切虚幻都会随之消失。
“那是什么？”艾尔莉亚一边思考着，一边开口问道。
“曾经的神殿，虽然如今只剩下一个祭祀场了。”修女小姐仿佛知道艾尔莉亚会这样问，未经思考便回答道。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到那里，路就消失了？”艾尔莉亚摇头道。
随着愈发靠近边界，艾尔莉亚也终于看清楚了边界的真实面目。那是如同镜子一般，将一切都拒绝在外的巨大结界。她清楚地在边界的另一侧看到了“自己”，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如果她们继续往前走，要么是走进结界里，要么是一头撞上去。
“路并未消失，那里是世界的终点，一切的起点与终焉。无论你从哪里开始走，最后都是要回到这里的。”修女小姐用无悲无喜的声音解释道：“这里埋葬了所有的不死者，而祂们的子民也早已离去，只留下了一座无用的枯冢。”
“这是什么意思？”艾尔莉亚没有理解。
可修女小姐却没有再解释，只是稍稍加快了脚步，将艾尔莉亚带到边界之前。两人没有再往前走，而镜子的倒映也停在同样的地方，用毫无生气的双眸看着对方。
“如果你依旧想探寻答案，那就继续往前走吧。”修女小姐松开手，转身看着艾尔莉亚，“你是此世最纯粹的容器，无有任何缺陷，就连初火都不能将你点燃。可是，一旦你拥有了缺陷，就再也不能抵抗初火的燃烧了。”
“所以，我是不能拥有缺陷吗？”艾尔莉亚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你必须拥有缺陷。”修女小姐轻叹道，“总有一天，你会发自内心地去祈求这一切，并用初火将自己点燃。那时候，你会作为薪柴燃烧，延续此世的所有秩序。这便是作为纯粹之人的命运，也是你要接受的命运。”
“如果我拒绝呢？”艾尔莉亚微微皱眉，本能地抗拒着这种行为。虽然她不清楚所谓的缺陷与秩序到底是指什么，但修女小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任何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愿意牺牲自己，哪怕是为了延续这个世界的所有秩序。
“我的女孩……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力。可那样就背离了你的命运，那些贪婪的神明也不会放过你。正因为你是纯粹的，所以你才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修女小姐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握住艾尔莉亚的手，“如果你会感到害怕，那就告诉我吧。”
“那又怎么样？害怕的话，就会有人替我承担这一切吗？”艾尔莉亚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道：“我不想死，也不想作为薪柴燃烧。就算我再倒霉，也不可能轻易地接受这种不讲道理的命运。因为……我必须是我，我必须是艾尔莉亚。”
修女小姐愣愣地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女孩，随后轻声问道：“即便，你要看着天上的太阳陨落，大地之上的一切生机皆尽断绝？就像不死者之领那样，让这个世界成为被诅咒之地？”
“我不愿意。”艾尔莉亚摇了摇头。
“你会失去所有偏爱，哪怕是得以苟延残喘，也必须见证无穷无尽的苦难与折磨。”修女小姐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所有人都会怨恨你的选择，哪怕是最亲爱的人也不能理解你，恨不得亲手将你杀死。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做你自己吗？”
艾尔莉亚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可是……她依旧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是我。我不会轻易接受这种命运，直到最后一刻……我也会作出抗争，去寻找我需要的答案。”
“哪怕，结局无有任何区别？”修女小姐轻轻触碰到自己的眼罩，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用最温柔的语气确认到。这双眼睛再也不能看到任何火光，因为那会将自己的一切都是烧尽。可是……温德莉安却看到了如此耀眼的光芒，仿佛要把她彻底淹没。
“我是习惯于不幸的魔女，所以会接受一切不幸的结局。”艾尔莉亚抬起手来，触碰到眼前的镜像结界，仿佛是要握住另一面的自己的手，“可是我的内心依旧祈求着救赎，想要变得幸运，想要得到偏爱。为此，不论经历多少不幸，我都会坚持下去。”
那一刻，有什么缓缓流进少女的心里，让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
她必须找到那个不死者。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我知道了。”修女小姐双手合握，仿佛在祈祷着什么，“那么，请你继续往前走吧。如果那位神明向你许下诺言，那你必须向祂提出同样的请求。这样，你的命运便不会再掌握在他人手里，而是由你亲手来书写结局。”
【艾尔莉亚，你是最特别的。】
【如果，就连你都不能改变祂，那就证明我没有错。】
【可我多么希望……错的那个人是我。】
PS：最近好像评论系统又关了……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