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啊,你和芦总是不是闹矛盾了?”向我探听八卦消息的,一般都是贺冬阳,他们觉察到的变化——座位的距离感,这是挺明显的,大一同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迟早会发觉的,只是时间问题和方不方便问一嘴的事情。
像剧组内部和主持团成员,前后一对比,他们一个个又不是呆瓜?只是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玩法”,自己该做、该办的事处理好,融入得好、玩得开心不就够用了?何必把无关正题但却敏感的话题,不分场合地摆到明面上、当个谈资那样随意使用?
当事人尴尬,其余人不知什么时点说话、该怎么接话圆场,然后气氛凝滞,大家也心知肚明:问题就出在那忍不住好奇心的人的大嘴上。所以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只是记多记少的事……
当然,听的人数多少,与自己关系的亲疏,都决定他们好不好问这方向的事,我也考量着要透露多少信息给他,稀释的比例……
“所以与人交流,话外音往往更重要呢。”而和聪明人打交道——话不说透,甚至就装憨或是耐得住性子——这才算彼此轻松自在。
啊,不是说冬阳是憨憨,我的室友都是大嘴巴啊,场合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寝室算是比较私密的空间了,想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很正常。
“你这话像是我和芦总是男女朋友一样,现在在搞冷战。”我作出一副被逗笑的模样。
“难道不是?你不是要争取脱单……”
“我的确对芦总有点好感,但她之前就有喜欢的男生了,而且那人也喜欢她。”我平铺直叙,语气淡然,不让冬阳他们听出我有什么伤心难过(事实上现在也确实没有),“成人之美……这说得有点表face哈,当时遗憾还是有的,但芦总不久前也和我闲聊到这方面的事。”
“把关键说开,让我心里有数,也就不怎么难受了。”最后冲他们笑笑,这才表现出些许无奈的意味,“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吧。”
摆摆手,示意他们别继续问下去了,冬阳他们交换下眼神……也是顺了我的意,为了避免突然沉默——好像除了八卦,对我没什么话题可聊——这种尴尬境地,他们也是转移注意力,聊聊游戏、番剧、经典电影之类的休闲话题。
是啊,最近正经事确实挺让人觉得心烦气躁的……我本人倒还好,气氛沉闷,先憋不住的人往往是袁靛。
“他们是不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故意挑刺啊!”又一次集体审核排练过后,出了北活,袁靛就耐不住开始嚷嚷了。
“之前还说什么我们的节目是第一梯队,重点关照……关照就是提一些无关痛痒的修改提议吗?”
“先是道具问题、台词的改动……这是贴合剧情实际条件的,我们也就认了。”袁靛越往后说越气,“但他们今天主要剧情挑不出什么,就一定要说点什么吗?连旁白都要删减,又不是说了什么18禁内容……”
“噗......”黄思语等人被袁靛惊爆的言论雷到了,有人忍不住笑得小喷,我只是小腹一动,没有笑出声,脑子却瞬间想到吐槽袁靛的话语。
“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什么专业开黄腔的人,你这到底是不爽文艺部的人,还是想封杀我啊?”
我这么一逗,大家也不憋着了,哈哈一乐,带着袁靛也是笑得气一顿一顿的,脸上底子还是有愠怒的,但被话语一逗,缓了很多。
“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就是说他们这样,不是明显想削我们的演出时间吗?还说什么第一梯队,那不是该加戏吗?”
“我说当事人都没发牢骚,你倒是先帮章启轩鸣不平了?怎么肥四……”黄思语打趣道,袁靛倒一本正经。
“章启轩……班长那是脾气好,读空气本事强,当时班长不反驳是为了让这段快点结束,免得再听下去我火气压不住,他自己肯定也听着很不爽,不信你们问他。”
“怎么把焦点集中在我身上了?话说我应该生气吗?”
“你不该生气吗?你刚才被批评,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小黄的语气并不是匪夷所思——底子里义愤填膺希望继续拉人入伙同仇敌忾,没听出这想法啊,只是单纯的好奇。
“我被批评?开什么玩笑?”我给他们的神情是茫然……深处藏着坏笑,“你听到的是文艺部的人指正我情感表达偏差,或是压根没有起伏波折的感觉?”
摇头。
“那不就对了?文稿也不是我写的,本质上我还skr工具人,他们要求改文本,又不是我之前花费的心血被随意要求删改,我动肝火干什么?找罪受吗?”
众人又乐了,黄思语和袁靛——剧本的主人,也是好气又好笑,一左一右一人一下,照后背给我来了一拳。
“噢……”不轻不重像捶背,力度还挺舒服——当然这想法不能说出来,语气词也不能用奇怪的腔调。
“干嘛,我实话实说嘛。”
“那就让镜水先生随你心意改下旁白内容吧,下次再被要求改旁白,宁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叭?”
嘛……算是成功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不开心的一幕很快翻篇,但确实,比起之前还算有建设性的提议,这次的建议的确有点可有可无、吹毛求疵的意思。这段时间天公也不太赏脸,阴雨连绵,但又不是滂沱大雨——周末出不去门,只能发通知休息,个人琢磨一下自己的戏份……
这么想,可能我是唯一亏的那个人?因为只有我需要动笔改台词……是的,日常开玩笑归开玩笑,该认真的时候也不能马虎,第一次提醒了,第二次还是同样的问题,那别人的怀疑就要往你这里集中了……
而糟糕的还不只是这个,在晚会愈发临近的时候,除了文艺部时不时追加的一些干扰,我们本以为剧组内部不会出什么大麻烦的——就前几天我还担心我和芦总一同排练的时候,会不会有尴尬、不自然的情况。
谁知道C位出了问题……
“哈?你现在觉得为黄思语画眉,和最后一幕你身体盖住黄思语的背,有些尴尬,动作做不好?”
是的,陈松灵这时的说法让我们挺懵的。
先不说他是我们班年纪最大的一位(我之前登记班级名册的时候,瞟到他居然已经有20了……),我不知道班里人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信息,而我同样也没去问他相关的问题:晚读书还是留了级(复读)?这我还不会那么没脑子问这种敏感问题。
“但正因如此……我觉得陈松灵没受到班里人的轻视、排挤吧?”
他自己虽然性格不算开朗,或是言谈举止中带着些许痞气,但相处下来心性是好的,面对女生还有点紧张……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叠加上我们不在意,但松灵自己会在乎年龄问题——给自己的定位不是成熟大哥哥,乐观的心态,而是学习能力不如正常水平,感到有些自卑?
“都到了排练的后期了,你觉得尴尬?难道让我们临时换人,紧急加练,让黄思语跟新人磨合?”
“说的后者还勉强说得通,前面那场画眉的镜头,压根就不尴尬好吗?”
画眉是剧本的靠前一幕,民间傀儡师还在制作木偶呢:一只手拿小支的毛笔在黄思语面前描画,另一只手轻托黄思语的下巴——毛笔没有蘸墨,黄脸上戴着面具的,陈松灵可以用笔触及面具移动,到时前排观众看来会增加一点真实感……
就因为要托下巴而觉得轻佻,可能是出于男子主义,但……这种说法就有、站不住脚,加上实际来讲,黄思语还是女子,偏弱的一方,她都没啥抱怨的,你陈松灵一个男生还先扭捏?
当然啊,这种话只能是自己心里嘀咕,心直口快不利于团结……
“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画眉那段我头可以放低一点,给别人的视角,你的手就可以不用真实触碰到我的下巴了,至于最后那一幕……”黄思语犹豫一下,还是明说了。
“写的是危机时刻的巧合,人偶在牵动下为傀儡师挡偏了本应刺向他要害的一剑,而傀儡师又是在制作傀儡的时候就对它倾注了感情和心血,伏在人偶身上失声痛哭,那是自然情感流露……”
后面黄思语劝的也不是把话说明——意思是如果真要演,傀儡师应该是正面紧紧抱住人偶。因为民间傀儡师的人设就是“痴、精于傀儡戏,对此废寝忘食”,见傀儡躯体受损,在他眼里应该像是自己的爱人受伤留疤那般,心如刀割,那做出“心痛地抱住人偶”,也就不足为怪了。
“只是……陈松灵这时的不会变通——不够机灵,需要多久能扭转回正常?”还是给近期,本就不是很活跃积极的剧组笼上一层像天空一般的霾色。
“帮我们好好劝劝他……”我能明白黄思语说的“我们”是啥意思,她们和陈松灵的交流总归是少,男生毕竟就在隔壁,松灵和何蔚涛还是室友。
“松灵不是脑子钻牛角尖就一直不肯出来的人,只是我们最近碰到着急上火的大小毛病不断,大家都有点毛躁。”黄思语和袁靛两个总负责人心里肯定是最急的,小黄对人一般都是客客气气平易近人,但她还得兼任剧中C位(没台词但舞蹈费心),袁靛本身急脾气,如果一下子看不透那么多东西也正常。
“别逼他太紧了,都在剧组呆了一个月了,谁都不是冷血动物,涛哥会劝,我也会解释一下,再不济,副班也会知道情况出个面,你们就放宽心,别给他太多压力了,适得其反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