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宽敞的祭祀场中央,一团篝火正孤零零地燃烧着,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仅剩半弦的月亮高悬于天空,寂寥的台阶上空无一人。孤独的神明来到篝火旁边,将一把黑色的长剑插在篝火中央。

很快,那个名为亚斯塔罗特的男人便出现在叶歌的视线当中。祂身上穿着一副近乎生锈的盔甲,脸上蒙着一层浅灰色的死亡,过分壮硕的身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身经百战的骑士。而亚斯塔罗特似乎并未意识到叶歌的存在,仅仅是走到篝火旁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插在火焰中的长剑,默然不语。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在叶歌刚苏醒没多久的时候,他便是在这里遇到了亚斯塔罗特。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一个幻影,又或者说是属于亚斯塔罗特的残留。但当他再一次回到这里时,一切虚幻都已经失去意义。

他如此清晰地理解到,那位【无感动】的神明竟从未离去,自己所得到的权柄都是来源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有得到祂的一切,自己才能变得完整,并且彻底融入到这个世界里。而他所寻求着的奇迹,也一定是在亚斯塔罗特手中。

“亚斯塔罗特。”叶歌轻声念出祂的真名,低头问道:“我们之间唯有战争,是么?”

亚斯塔罗特并未回答,反而是缓缓站起身来,握住那把插在篝火中的长剑。火焰的微光将其脸上的死亡驱散,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可是与上次不同的是,亚斯塔罗特并未着急将长剑从篝火中拔&出来,反而是抬头看向叶歌,用浑浊的声音说道:“无名的旅者,说出你的来意。”

“过分孤高的王啊,我要在这里打倒你。”叶歌看着亚斯塔罗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必须变得完整,为此……我要从你身上夺走所有奇迹。我们之间,唯有战争而已。”

那一瞬间,场中的篝火忽然升起,将两人彻底分开。亘古不变的夜空逐渐被乌云笼罩,愈来愈多的死亡从地面涌出来,凡人的哀嚎不绝于耳。可这一切都没有亚斯塔罗特身上的变化来得骇人,那位昔日的暴君正在一点点地取回自己的灵魂与力量,麻木不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表情。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疯狂,就连泛着金色流光的眼眸中都染上猩红的色彩,一切死亡都臣服在祂的脚下。最终,升腾的篝火重归平静,苏醒的暴君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祂拔&出面前长剑,同时唤起身边的所有死亡,用剑尖指着叶歌,道:“那就来吧。”

再一次面对亚斯塔罗特,双方的招式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死亡的权柄毫无意义,手中的剑刃也不能伤到对方。他们之间依旧不能分出胜负,仅仅是将手中的剑刃挥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刀剑碰撞的轻响声不绝于耳,叶歌逐渐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亚斯塔罗特,谁才是自己。他一直都在借助亚斯塔罗特的本能战斗,又怎么可能杀得死对方。

当!

“你的决心,难道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亚斯塔罗特猛地将手中的剑刃往下压去,强行止住了双方的攻势。祂低头看着叶歌,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

叶歌没有回答,仅仅是沉默着,再一次将亚斯塔罗特的剑刃扫开,同时借助这股力量退出数步,与对方拉开距离。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刃,随后缓缓闭上双眸,说道:“我知道,凭借这种借来的力量是绝不可能杀死你的。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我也只不过是一幅虚假的躯壳,无有任何意志可言。”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便已经是一具空壳,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得到亚斯塔罗特的权柄,去成为新的死亡之神。可是……所有人都在祈求着救赎,只要能看见一丝希望,内心就会如同溺水之人一般陷入疯狂。他也不会例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亚斯塔罗特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是,一想到我或许就要失去她,我就变得急不可耐,甚至要陷入疯狂。孤高的王啊,你能理解我吗?我必须杀死你,必须吞吃你的一切,然后变成你。不是这样,我便不能得到她。”叶歌却突然笑起来,缓缓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长剑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不可直视的幽光。

恰巧,叶歌周身的死亡第一次被区分出来,甚至划出一个圆形的领域,将他围拢在内。而那些死亡如同沸腾一般在领域内翻滚着,缓缓朝领域中心的叶歌涌去。

亚斯塔罗特没有回答,仅仅是举起手中的剑刃,再次朝叶歌冲来。可这一次,迎接祂的却不再是相同的剑刃,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祂的剑刃就仿佛是陷入到一片泥沼中,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深入半分。

亚斯塔罗特抬头望去,却看到一股不详的漆黑如同污秽般缓缓攀上叶歌的身体,将他大半个身体都吞噬进去。那阻挡了自己剑刃的,正是攀附在他右手上的污秽。可贪婪的神明依旧觉得不够,伸手直接握住亚斯塔罗特的剑。

明明是同样的权柄,可不知道为什么,叶歌手中的污秽竟缓缓将亚斯塔罗特手中的刀剑吞噬进去,甚至朝着它的主人涌去,仿佛是想眼前的神明也一并吞噬掉。亚斯塔罗特并不觉得惊讶,仅仅是松开了手,避开了那些污秽的侵蚀。

很快,那些污秽便将叶歌完全吞噬进去,甚至开始吸收整个祭祀场内的死亡,变得愈发庞大。或许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神明”,仅仅是贪婪的集合体,就连亚斯塔罗特站在这样的污秽面前都要显得如此渺小。

所谓神明,便是要比任何人都贪婪。唯有贪婪,才能致由一切奇迹。

神明的战争亦是如此。谁能变得更加贪婪,谁就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但这一过程往往也意味着要付出代价,甚至是……失去一切。

“叶歌……你到底是怎样的怪物。”亚斯塔罗特低声道,缓缓抬起手来,一股幽光从祂手上浮现,将整个祭祀场的死亡肃清。可即便如此,眼前的怪物依旧存在,甚至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毫不犹豫地朝亚斯塔罗特涌去。

让人惊讶的是,亚斯塔罗特并未避开,反而是任由眼前的污秽将自己吞噬进去。在吞噬掉亚斯塔罗特以后,那翻腾着的污秽才终于平静下来,缓缓倒在原地。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有场地中央的篝火一如既往地燃烧着,照亮此处仅存的空白。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些污秽才终于开始溶解,化作最无害的死亡消散在大地之下,只留下更贪婪者依旧站在原地。祂缓缓低下头去,将手中的长剑插在篝火中央,随后缓缓坐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祭祀场开始分崩离析,面前的篝火也随之熄灭,象征着亚斯塔罗特所塑造的奇迹即将迎来终结。在最后的一刻,死亡的神明仿佛听见了谁的轻语。

“是我错了吗?”祂如此问道。

那个梦幻,终究还是遥不可及。或许就连亚斯塔罗特自己也不清楚,祂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才无法变得更加贪婪。当一切权柄与奇迹都流入到叶歌体内,他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想法,手中的奇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是你错了啊……”于是,他对着那长剑轻声说道,缓缓闭上双眸,任由那股幽光将自己吞噬。

PS:不知不觉八月了……投票的事情就拜托大家了。希望能把这个故事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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