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实破碎

磅礴大雨。

灰色的云遮蔽了整片天空，一条深黑巷子，雨滴密密麻麻地打落在深黑色的墙沿和坑坑洼洼的沥青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沾满泥泞的运动鞋飞快地踩过小水坑，溅出不少雨水。雨水溅在涂满广告的黑色墙壁上，又顺着墙聚滴成流，流淌至墙沿消失不见。

“哈...哈....哈....”

喘息声中，穿着白色衬衫蓝色校裤的黑发少年迈着踉跄的脚步，拼命向着前方狂奔。少年个头不算高，身体也略显瘦弱，长而凌乱的发梢凌乱地搭在额角，脸庞被冻得发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此时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发紫的嘴唇颤抖着大口喘息。

“哈....哈...哈.....”

叶落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浸湿，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同样早已湿透的发丝零散的搭落在他的额头眼角，遮蔽住他的大半视野。

找不到......究竟在哪里..我也要死了吗...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

叶落的思绪早已一片混乱，平日里冷静的他在体能的快速消耗与死亡的紧迫威胁下也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已经在这条巷子里跑了不知道多久，彷佛永远不会结束的雨，永远没有尽头的前方以及...身后永远无法摆脱的白色翻涌雾气。

“滋----------”

背后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的冰凉感让叶落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脊髓迅速蔓延到大脑。

同样如影随行的还有那彷佛耳鸣般的尖锐的电流声，连续刺激着叶落的大脑皮层，强烈的呕吐感和嘴里的血腥味交织着，叶落的视野逐渐被白色掩盖。

我...不能...

“滋---------------------------------------------------”

五小时前。

风和日丽。

“喂！听见了吗叶子！”

“啊？“

看着温暖阳光下倒映着的影子走神的叶落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只手在他的眼前不断晃动。手的主人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虽然青涩的脸还未脱稚气，也已经有了些许棱角，精神的寸头和小麦色的肤色无一不彰现的这是一个十足的运动系少年，何杰，叶落唯一的朋友。

“我，说，明，天，晚，上，的，聚，会，你，要，去，吗，上次那个学姐好像对你有意思哎。”

何杰张大了嘴，毫不顾忌大门牙在外露着，一字一句的大声重复。

“不去了吧，我明天有安排呢。”

叶落摇头推辞。

“为什么啊，还以为你去过一次以后就会喜欢上人多的感觉了呢，结果还是老样子。“

“呃----，哈哈哈，先走了，明天见。“

“哎哎，别急着走啊，容杰哥我再给你说道说道，哎哎，唉，算了。“

并肩走到了岔路口上，叶落快速向何杰打了声招呼，赶忙走向另一个方向。

向来沉默的他一直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开朗外向的何杰愿意一直找他说话。上周架不住何杰的百般劝说去了他所说的聚会，局外人一样地坐了一晚上的叶落除了感觉浪费时间实在没有体会到何杰所说的乐趣，今天赶紧早早摆脱了他。

嗯，还好没追过来，否则还要编一个明天的安排。

叶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没有追上来，舒了口气，有自己的安排当然是假的， 一边想着明天在家看些什么书呢，一边思索着有什么一定能够让自己不去聚会的理由。

叶落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归家道路，路过一个个店铺门面，纷杂的信息交错的进入他的世界，又迅速被大脑过滤掉无用的信息，他向来擅于做这些，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茶楼下停着的是没见过的车牌，又有人要被这家黑店骗了，还是离远点吧，嗯，这家老板似乎准备搬去其他地方了，或许这几天可以在这里多买点东西。

叶落一边走一边想着，突然，一道细微的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队，探测...阴..就在...界里......璃......快......”

“给....消息....和....先..........探。“

“是。“

叶落诧异地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高一矮两个头戴黑色圆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快速从身旁越过，矮个男人似乎在给高个男人汇报着什么，空气中还飘过几句零碎的交谈声，但是再也听不真切了。

穿着就好奇怪，说的还是奇怪的话，这两人怎么回事。

叶落不由对这两人的背影多看了几眼。高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帽檐下的深色眼睛正对上了叶落的目光。

叶落吓了一跳，赶紧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那高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叶落，只是扫视了一圈身后，和矮个男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去了。倒是那个矮个男人，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叶落低着头向前走，感觉到矮个男人的视线也同样经过了他，叶落看着自己的鞋子一步一步往前踏着，余光看着自己和矮个男人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叶落竟有点紧张，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但感觉到矮个男人的视线扫过时，皮肤不由地有一阵寒意。

一，二，三，四........

叶落心中默数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运动鞋和斜前方驻足的黑色皮鞋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感也愈发强烈，就在即将到达交接点时，鬼使神差地，叶落停下了脚步，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地转向了右边，走进了一条自己走了几年都没怎么在意过的巷子。

哎，怎么回事，我怎么走到这里了，我又没有做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叶落心中喃喃道，突然，周遭的环境莫名暗了下来，同时感受到一点冰凉落在自己的脸上。

下雨了？刚刚不是还是大晴天吗？

叶落疑惑的抬起头。

骤然间，无数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连绵不断的雨滴甚至让他有点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

叶落完全懵了，任由雨水拍打，甚至忘了一时间忘了躲避，只是呆滞地看着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如今化作黑色的恶兽一般向他咆哮着。

“surprise，小子，恭喜你，你中奖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夸张的声音，叶落循着声音转过头去，正是那个矮个男人。

他挡在了巷子的入口，不知道何时取出了一把黑伞撑起，另一只手抬起帽檐，露出一双吊眼梢的眼睛和阴翳的脸，对着叶落咧了咧嘴。

矮个男人撑着黑伞，面对着叶落。

在他身后，风景依旧，天色正晴，依旧是叶落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店铺依旧招呼着过客，行人依旧交错行进，没人在意巷子的异状，就像叶落仔细回想也没能回想起对这条彷佛凭空出现的巷子的记忆来。

小巷之中，急促的雨幕笼罩着二人，骤雨冲刷着视线所及的一切，而这视线就以矮个男人的所在为终结。

世界彷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小巷外的日常依旧，另一部分，则在黑色小巷中，叶落十七年的现实崩塌。

雨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