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力的配合大小姐跳完一支曲子，我立刻在大小姐的嘲笑中落荒而逃。
呼，跳舞这种事即使是身体协调强化了，但对我这种人来说果然还是不适应。
就在我重新回到餐桌前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位鬓角泛白，衣着笔挺，年过半百的老人朝我走过来。
天罗老人朝我举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我们聊聊如何？”
他把我领到二楼一处不起眼的露台上，背靠栏杆。露台外就是炎辉山，山林初春的寂静似乎蔓延到了这个露台，宴会的喧嚣像是被一层隔音玻璃挡住，在这儿依旧可以看到宴会上频频交杯的人们和蝴蝶般穿梭其间的侍女。天罗老人用深邃而不浑浊的双眼静静看着这一切，不说话了。
他不开口，我找不到话茬，于是也沉默下来，这处露台如同从热闹的宴会中剔除了。
过了半晌，老人抿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感叹道：“都变了啊。”
“什么变了？”我问。
老人举杯指了指里面，“在我年轻的时候，凡尔纳可不是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什么御前宴会，会议结束后，大家都会回家整理一周的工作，等待新一周开始。”
老人顿了顿，像是在自言自语：“在这繁荣的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保持沉默。老人看了我一眼，似乎误会了什么，他自嘲的笑笑，“觉得我莫名其妙吧？我只是看到你，一时间又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啰嗦的前辈，稍微容忍一下吧。”
“不，我没有这么觉得。”我摇摇头。
“钢龙就要来了，钢龙上次来是我十多岁的时候，当时的陛下并没有打算迎击，只是制定了疏散计划。那时候，明明是夏天，但港口那边硬是生生被冻住，钢龙就在凡尔纳附近盘旋，连续几天外面除了狂风就是钢龙的吼叫，人一出门，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冻僵。”老人摇摇头，像是要驱散什么不祥的东西，“钢龙走后，出门的人都发现街上有些形状奇怪的冰块，走近看就会发现，那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被冻住，连临死前惊恐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钢龙的力量对普通人来说太强了，即使是当时有完善的计划，还是有不知多少人被冻死，当时光是烧掉那些死在街上的尸体都烧了两天。而现在，你看看，里面的人都以为在港口区迎击钢龙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老人嘴角泛起冷笑，“再过几天钢龙就要到了，他们还能在这儿举办宴会，到时候港口区不知道会死多少穷人，由此带来的损失即使是凡尔纳也承受不起，他们还想继续征收重税，走投无路的商人和平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想了想，按照高中历史书的说法，“革命？如果资产阶级有足够的积累，这种情况下，资产阶级会推翻封建统治吧？”
说完才注意到天罗老人不可置信地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在封建统治下说这种话属于作死啊？这老头不要是什么顽固派，坚决维护帝制，那我岂不是要被扭送去杀头？！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露台外面，左右确认没人后才转回来，“这儿可不是说这种话的地方。”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老头没那么死板，连忙赔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自从税率提高以来，港口区已经出了不少事了，难得这个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见地。”老人欣赏的看着我，正色道。
“不，我只是……”作为少先队员我的本性还是谦虚的，开玩笑，这都是书上教的，也就在这个发展水平落后的地方能说这是本事，看来极光基地行事还是太低调了。
但老人并没有给我谦虚的机会，他似乎又误解了什么，抬手打断我，“你放心，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今天的话我会守口如瓶的。”
“哈哈……哈……那就好。”
我还能说什么呢……
“可惜，可惜，我天家到我这一代断了香火，多年的猎人技巧也是后继无人，要是我们能早点遇上，或许我就能收你为徒了，可惜，可惜……”老人颇为惋惜的打量着我。
“啊哈哈……哈……您夸奖了。”老人大概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猎人一般有且只有一个老师，说了这番话。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以我几十年来猎人的信誉担保不会说出去。”老人忽然郑重起来。
“您说，您说。”我吞了口唾沫，该不是要问我师承何处什么的吧？
老人又左右打量了一下，开口道：“如果真的按照你的说法，有人革命了，你会参加吗？”
说完后老人用锐利的视线直刺我的瞳孔。
我犹豫了一下，“呃，虽然很想参加，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太小……”
老人紧盯着我，在我心里发毛就差大声叫警察的时候，他总算移开了视线，叹口气，“你说的确实没错，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接着又把目光转向背后的炎辉山，持续了几天的大雪这时候停下了，山林里一片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们身为猎人，不光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也是引导者啊。”
在表世界确实有这种认识，古时候，怪物威胁着所有人，全靠猎人人类才得以繁衍，猎人也因此成为了人类社会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只是到了现在，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强，就是在猎人中，抱这种想法的人都不多了。
“引导者？”老人似乎比传统猎人更传统。
“是我们引导了开拓的方向，所有历史悠久的国家都是猎人家族开创的，包括中央帝国，开国皇帝击退了中央大陆的黑龙，中央帝国才得以建立。甚至国家间的战争都是由猎人公会调停，猎人可以说参与了历史上所有的大事件，就算现在时代变了，但我们依旧肩负着引导人类未来的责任啊。”
“呃，算是吧……”我挠挠头，面对这样一个做了一辈子猎人的前辈，大概没人能反驳他的话。
“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尽到HRG应有的责任，毕竟，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沙哑却慷锵有力。
噗……
“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前提是我有机会。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老人看起来调整好了情绪，他转过头，“抱歉给你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说说关键吧，关于迎击钢龙的问题。”
“有一个好消息是，里世界人承诺提供一种能破解钢龙风墙的东西，这样到时候我们会轻松很多。”似乎是极光基地进行了什么支援，老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风墙？”
“你还不知道吧？也是，虽说是HRG，但毕竟年纪太小，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强求。钢龙作为引导掌控雨雪的古龙，平时身体上会环绕一层强风，和岚龙不同，钢龙体表的强风甚至能把猎人直接吹风。”
我没有说话，静静听着老人的解释。
“以往的方法都是用毒怪龙的毒液让钢龙中毒，中毒后的钢龙会暂时失去风墙，接着趁这段时间打碎钢龙的角，钢龙就会失去御风的能力。”
“这次我也会做好准备，如果里世界人的装置不管用的话，咱们还是老办法，你要提前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那是你的朋友吗？”老人忽然说。
“嗯？”
我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身影脚步有些摇晃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