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佩服你的毅力，可怜的小虫子。”
灯影摇曳中，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被吊在半空中，缚住全身的红绳一直被固定在了房梁上。
被花霄折磨了一天的胧玉还没有被打垮，她努力睁开已经肿得不行的眼睛，抬头看了看。
她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这座小楼并不高，天花板却像是距离地面几百米远那样，无法被目光触及。
“真是座烂得不行的楼……”
“随你怎么说吧，”花霄一个箭步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掐住胧玉的脖子，“我不会生气的，我还没玩够呢。”
花霄的动作很轻柔，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胧玉几乎要窒息了。
“果然只有……你这样下三滥的妖怪，才会……窝在这种鬼地方。”胧玉使劲甩甩头，挣脱开来。说完，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摊血水被咳在了地板上。
“是啊，我可不就是个下三滥……”
“朔方山的钟灵殿，你永远也没资格踏入！”说到这，胧玉咧起嘴，看向花霄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原本还是心如止水的花霄，却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激怒了。她的眼中逐渐流露出寒光，拳头也攥了起来。然而，半晌过后，花霄的脸上居然再次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她走上前，轻轻抚摸胧玉的脸颊。
“你给我滚远点！”胧玉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朝着花霄啐了一口，嘴中的一摊血水精准地落在了花霄的嘴角。花霄却是不生气，反而伸出舌头将这摊血舔舐干净了。
胧玉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看到胧玉的反应，花霄似乎很开心，她一边拍手一边说：“小虫子，就凭你也想激怒我吗？”
“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了这么多年，哪能被一时的意气冲昏了头脑。”花霄小声说道。
她不能在这时候杀了胧玉，因为胧玉对她来说还有大用处。
“复仇？你要复什么仇？”胧玉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哼，八成是你的父母曾经在朔方山为非作歹，被门主或者是护法降服了吧？”
“哦？你何出此言呢，小虫子？”花霄凑上前，脑袋抵住了胧玉的脑门。胧玉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从我醒过来起，你就一直在辱骂现任的门主梓辛大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花霄没有说话，更没有肯定或者否定胧玉的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青色的眼眸。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小虫子？”
“记得什么？在你面前的可是朔方山的禁地卫士！”胧玉身子奋力向前一挺，怒吼道，“我可不会和你这种恶心的邪恶之徒有什么交集！”
花霄眨眨赤红的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那么，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花霄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件物品。这是一把周身黝黑的尺子，上面的刻度已经不甚明显。
“【黑纲】！你怎么会有这个？”胧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仿佛后脑被木棒狠狠敲击了一般，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这一定是赝品！”
在胧玉说话间，叫做黑纲的尺子在花霄手中变化了形态。转瞬间，小巧的尺子变为三尺长的武器，上面的金色纹路泛着金光。花霄拿着黑纲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微笑着看向胧玉。
“嗯？”
“为什么？黑纲应该是……”
“应该伴随着上一任朔方山御史魂归地下了，是吗？”花霄说出胧玉没有说出的下半句。
长尺【黑纲】，是朔方山上一任御史红煜的武器，在红煜离奇死亡后便下落不明。
“现在，你还没有想起我来吗？”花霄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
尽管胧玉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一些尘封的记忆还是不由自主地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御史大人的女儿……最强的狐妖花霄……不……”
*
这天下午，小千闷闷不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半是因为今天班长世雪又没有理睬她，另一半是因为数学测验的70分成绩。
“果然还是不行啊，就算已经找小雪补习过了……”
“加油，小千，你已经很棒了。”梓辛的声音响起，“只可惜，学业上的事情，我不能帮上小千。”
“谢谢梓辛，有你陪在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你更希望世雪陪在你身边吧。”
小千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朝远处的车站望了望，努力使眼中的泪水不滴落下来。
“眼下，也只能维持现状了。”小千挠挠头，尽力做出释然的样子来，但脸上别扭的表情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可是……”
“没事啦，梓辛。”小千为自己打气，“我会打起精神来的！周末的训练我也会努力的！对了，最近我对青汐剑的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呢！”
这时梓辛才松了一口气，“小千能够这样想，那最好了。”
“毕竟，现在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在暗处呢。”小千低下头来，语气显得有些弱了。
说实话，小千此时还是有些害怕的。这正如一个人走在黑夜中的森林中一样，不知道何时会陷入危险的境地。那个叫做花霄的敌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派遣手下来袭击了，这一阵子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并不能让小千安心。
小千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脑袋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高个子女人。
不过，说是没见过，这个女人的脸却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多多罗，好久不见啊，世雪小姐已经给你自由了吗？”
梓辛的话让小千惊掉了下巴，“什么？梓辛，这个女人是多多罗？”
小千双目圆睁地看了多多罗几秒，这才回顾神来，“多多罗，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呢！”梓辛的灵体出现在小千的身边。她看向多多罗，忍住笑意说道，“而且，你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了呢！”
“完全的女人？梓辛，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千感到不可思议。
“少废话，这是我的自由！”一脸不爽的多多罗握紧了拳头，“找了半天，总算让我逮到你了，倪小千！”
多多罗一把握住了小千的肩膀，小千一下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由于脑中关于多多罗的印象还是一只黑白怪鸟，小千一时不能接受她的新造型，只能尴尬地笑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多多罗先……小姐？”
“看着我的眼睛！”多多罗朝小千吼道，“说，你究竟要把世雪小姐晾在一边多久？”
这段时间，尽管世雪在多多罗的陪伴下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她并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走出来。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突然就被不明不白地抛弃了，任谁都不会轻易释怀。
这一切，多多罗都看在眼里。
小千被多多罗这番话问懵了。她再次低下头去，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多多罗，而是她不敢面对的班长世雪。
“多多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梓辛的眼中流露出凶光，“你要是敢对小千动粗，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伏法。”
“哼！”多多罗不甘地放开小千，嘴上依旧不留情，“听着，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
“那你就不应该在这时候来骚扰小千！”梓辛的语气不再客气，直接放出狠话来。
“但是，世雪小姐不应该被丢下！”多多罗像是没有听到梓辛的话一般。她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小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
看着面前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湘君陷入了沉默。
清风芷被湘君骗到了花霄这里来，此时已经被花霄施法变回了原形。
“主人，这不就是一棵普通的草吗，就算是修出了人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将她骗来这里呢？”
湘君手撑下巴伏在案上，看向一旁侧身卧在地板上的花霄说道。
花霄笑着摇摇头，显然不想与她多作解释。她挥挥手，示意湘君先退下。
湘君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去，想起了一件在意的事，便问花霄：“主人，你要我变作的那个男孩，究竟是什么人呢？”
花霄正想要躺下，听到这话后身子瞬间僵住了。她缓缓转过头来，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绽开了可怕的微笑。
湘君听到了空气中细微的低吼声，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花霄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告诉湘君：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湘君浑身打了个战，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湘君看向花霄，发觉她似乎马上就要朝自己走过来，再拿荆棘鞭笞自己，心中又兴奋又害怕，赶忙退出了房间。
花霄这时候才安心地躺了下来。刚刚施展了太多法术，她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听到了“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花霄睁开沉重的眼皮，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身旁站着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保留了极少人形外表、背上长着一对虫翼的怪物。
部分暴露出原形的天牛精胧玉，已经被花霄控制。她不停地缓慢扇动着翅膀，头上冒出的一对触角在空气中甩动着。
“胧玉，去玉陵市，消灭你的门主，还有与她共生的女孩！”
胧玉张开自己的口器，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的整张嘴都被荆棘编成的口罩包裹住了。此外，她的双眼也被灰色的纱布蒙住了。
胧玉半蹲在花霄面前，点点头。一个纵身，她就跳出窗外，离开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