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出早上还是半步踏进鬼门关的人。”
威尔看着在桌上风卷残云的少女，心里如此想到。
没想到短短半天，他会被同一个人惊讶到三次，也算是头一遭了。
早上他抱着吸血鬼小姐来到她住的小岩洞的时候，就连系统都绷不住了：
“这个环境，真的是人住的吗······”
各种东西被堆放在角落，还用一块糙布盖住。虽然威尔没有当好奇宝宝掀开看看，但他也能看出里面没啥能改善生活质量的。
钱这东西，对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来说屁用没有。
唯一一个看上去像是床的东西，就只是一堆干草和一块大概是当枕头的木头。
这是第一个让他惊讶的点。
这种地方别说一个女孩子了，就连威尔都坚持不下去。
要不是传送魔法只能传送自己和死物，威尔都打算带人再传送回去了。
幸好系统的储物空间里有一套上好的家具，让昏倒的以诺不至于谁在干草上。
“你在看什么？”
享受着美食的以诺注意到威尔的眼神，有些警惕地看过来。
“我在想，你真的知道自己之前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吗？”威尔说道。
“······你把我治好了？”
威尔点了点头。
早上他将以诺放在床上之后，马上就开始用神术检查起身体。
结果又把他吓了一跳。
不光是左肩，这具娇小的身体内部，充满了常年战斗留下的旧伤。
这些加起来，导致以诺的情况比当年他在后方见过的伤势最重的士兵都要惨。
虽然她自己用神术将表面的伤痕治愈，甚至让神术在血液中流转以此维持看似健康的外表。
但不知是她没意识到还是根本没有时间，许多潜藏在内部的致命隐患就这么留了下来。
很难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到少女醒来之前，威尔就没有停下过神术的使用。
虽然没法将过去的遗留完全消除，但至少让她恢复到了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
只要她别不顾一切全力战斗就行了。
“······谢谢。”
以诺将脑袋转向了一旁，红着脸表达了感谢。
确实像个有涵养的大小姐。
“你和薇薇安挺像的，都是会好好说出谢意的人。哦薇薇安是之前旅馆被你压在身下的孩子。”
“有个人对我说要好好道谢，还说这是他少数想告诉过去自己的人生道理之一。”
看来是有个让她印象深刻、而且能镇住她的老师存在。
“你说的那个人，大概和我挺合得来的。他叫什么？”
好人有不少，但愿意教这种浅显却相当重要的道理，且能够做到自省的人很少。
“······本小姐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了，而且他已经死了。”
以诺有些感伤的沉下脸。
大概她口中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了，所以才会如此难过吧。
明明外表比薇薇安还年幼，却经历了相当多的岁月，见证了生命的流逝。
虽然威尔也一样。
“但我看你也不像个贵族，哪有贵族吃相这么邋遢的。”他调侃了一声。
“居然说本小姐邋遢？！”以诺咬牙切齿道。
但威尔对这幅奶凶的幼犬模样可谓是免疫力极高，甚至眼神都变成了关爱。
“不过也是，成为死徒后怕是一直都没能吃上正常的食物吧？”
没错，以诺并非血魔，甚至并非人与精灵的混血，是纯粹的人类。
但她的肉体、体内魔力、甚至是灵魂的一部分都被彻底的重构过，而且威尔能发现其中的魔力回路有着血魔的影子。
她的正体是被血魔吸血但没有死亡，最终沦为眷属的存在——死徒。
这是系统确认过好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威尔是第一次了解到当血魔被消灭后，那些死徒会变成什么样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会变成和血魔一样，只能以鲜血为食、渴望鲜血的扭曲存在。
也好像没有那么扭曲。
“欸？”
以诺看向一脸淡然的少年，快熟跳动的心脏和手中止不住的颤抖透露出了她的内心。
自己的真身被识破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像是准备逃跑一样从椅子上下来。
“你害怕成这样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威尔拿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回头蹲到了架在篝火上的锅子旁。
里面正在料理早上的野兔。
“本系统觉得没有必要特地将这只野兔吃掉，储物空间中还有很多熟食。”
“不，这是有必要的。必须得是这只兔子被做成料理入她的口。”
看着锅中翻腾的兔肉和香草，威尔确信道。
这只兔子包含的意义，比它本身具有的热量和蛋白质要多得多。
“系统，有办法让她变回人类嘛？”
“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利用主人您身上‘选择’的恩赐，将她的身体分为善恶两个部分，在净化恶的部分同时重塑和强化善的部分。这也是您之前下意识做的事情，因此以诺才能和您一样享用一般的食物。”系统立刻给出了回答。
“大概需要多久？”
威尔很明白这和那些没有及时治疗的内伤一样，不可能一蹴而就。
“本系统预测，完全改变大概需要一到两年。”
“是嘛，比我想象中要短。但我也不太可能一直跟着她，到时候去找女神问问吧。”
当他端着兔肉汤上桌的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威尔问道。
“······你先告诉本小姐你叫什么。”
少女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在威尔的催促中喝下了第一口汤。
这只兔子是她亲自狩猎、亲自“放血”的猎物，它必须是为了食用而不是为了吸血。
这是吸血鬼小姐回归人类行列的第一个仪式。
“我叫威利安，威利安·林德伯格。”
这次他报上的是个完完全全的假名。
“那我就叫以诺了。”
说话的时候，吸血鬼小姐的腮帮子也是鼓鼓的。
僵住了。
看来只要威尔不告诉她真名，她也不会报上自己的。
“是嘛，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出名字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威尔叹了口气说道。
他报了一个假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不相信眼前的吸血鬼少女，而是系统刚才适时地提醒了一声：
“主人，有东西在监视。”
威尔不动声色，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
一只怪异的蝙蝠倒挂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岩洞口其乐融融的两人。
在他们报出假名后的没多久，蝙蝠似是很满意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