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雨天,客人你居然还有兴致一个人出门喝酒啊?”

“啊,没有,其实……我出门不是为了喝酒来着。”

“哦?”

“是约了心理咨询师,下地铁的时候才发现雨已经下这么大了,所以想找个地方躲雨……”

“这样啊。”

女仆小姐一边调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小白说话。

姜小白有些窘迫。

大概女仆小姐无论动作姿态还是表情都透着一股娴静的优雅,同为女孩子,姜小白面对她时会不自觉感到相形见绌,于是整个人就拘谨起来。

她有个坏毛病——紧张的时候尤其喜欢吃点什么东西来分散注意力,可如今她面前也没什么吃的,只有一杯水,于是她便下意识想喝口水。

可还没等她去拿杯子,女仆小姐就先一步伸出手,用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杯沿。

诶?

姜小白愣了愣,有些不解,抬头看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朝她眨了眨眼:

“淋了雨容易受寒,就不适合喝凉水了,我给你倒杯温水吧。”

然后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抿唇笑了笑,补充:

“温水其实是有一定解酒效果的,虽然魔女之夜的度数不算高,但对于酒量不太好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挺麻烦的……不知道客人你酒量怎么样?”

“啊,啊?”

姜小白脸红了红,不自觉地低下头,软软糯糯地回答:

“就……就还好吧。”

她觉得女仆姐姐真是温柔呀。

虽然的确是有营业式应对的嫌疑,但无论是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无微不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女仆小姐长得是真漂亮。

长发及腰,眉眼温润且娴静,深黑的眸子随时都含着笑意……姜小白还发现她左眼下有颗泪痣,像青黑色的小花绽放,魅惑而妖艳。

姜小白呆呆地盯着那颗泪痣看了会儿,又猛然间发觉酒吧突然安静得可怕,于是抬头——然后她就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仆小姐已经在笑着看她。

“!”

女孩红了脸,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脖根。

好、好害羞。

她想着,心怦怦地跳。

见她这样,女仆小姐也适时把目光挪开,拿了那杯冷水到吧台下,用指尖敲了敲杯壁。

“叮——”

微不可闻的一声嗡鸣响起,有冰冷的光在水中绽放,扩张,收缩,像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隐匿于杯中的污秽之物。

是老鼠。

一只通体漆黑的老鼠被捏成了扭曲的形状,疯狂挣扎着,甚至想要低头啃食无形之手。

“吱吱,吱吱!”

它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可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重归自由,甚至就连叫声都被奇妙的力量封印在玻璃杯中。

“不要打扰客人的好心情哦,要绅士一些才行呢。”

江酒微笑着无声地叮嘱它。

可一只老鼠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它继续疯癫地挣扎,哀鸣。

看来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

女仆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又在杯壁上轻敲。

无形之手缓缓收紧,老鼠就变成了鼠片。

再过会儿无形之手松开了,手心处也就只剩下一团渐渐溢散的液体——像陈旧的血,黑中混着污浊的红。

所以这就是墙中之鼠的正体么?

江酒眯起眼来,把那杯水往吧台里推了推,转身取出另外一只杯子,倒了温水给女孩递过去:

“客人您的温水,酒也快调好了,请您稍等一会儿。”

“没,没关系的,”女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可以等,反正……反正外面雨还很大。”

“好。”

江酒点点头,表情难得严肃起来,然后伸手取了调酒壶。

她是会调酒的。

莉莉丝一直都很喜欢喝酒,尤其爱喝鸡尾酒,因为她的缘故江酒很早之前专门去学了调酒——当然速成班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专业。

不过如今也够用来糊弄不识货的小女孩了。

只可惜酒吧的吧台不算太宽敞,施展不开,也就没办法玩花式调酒的那些技法。

江酒认真地调完了那杯魔女之夜,从吧台下先拿了杯垫出来,然后才把被子放在杯垫上,一并小心翼翼推给了姜小白。

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姜小白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酒上,反倒托着腮一直傻乎乎地盯着她看。

还没喝酒,人却好像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罪过罪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装出那副优雅的姿态,轻声提醒姜小白:

“客人,您的魔女之夜。”

“啊!”

姜小白如梦初醒般慌了一下,心虚地收回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干脆伸手端起那杯魔女之夜,轻啜了一口。

然后满脸惊喜。

“好喝!”

她放开胆子喝了一大口,然后眯起眼来,像餍足的猫咪般露出慵懒的表情。

江酒便笑着感谢:

“谢谢夸奖,好喝这样的形容对调酒师来说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褒奖了……客人您能喜欢我的手艺是我的荣幸。”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补充道:

“魔女之夜这款酒是我们酒吧的特调,也算是我的拿手作品了,基酒是Tequila,橙皮香甜酒,还有就是一点点美梦一点点幻想,再加上魔女熬制的魔药——蜘蛛毒囊、飞蛾鳞粉、还有蝙蝠翅膀。”

姜小白听了之后差点吓一跳,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点头:

“这样啊,原来你们这里表面看上去是个酒吧,其实背地里是魔女们的老巢,所以卖的酒里面才会有魔药的成分是吧?”

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了,很开心地笑起来。

江酒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承认:

“是呢,没想到客人您这么聪明能一眼就看出来我们酒吧的秘密——没错,我们酒吧其实就是一位大魔女的老巢,而我只是被她捉来当服务员的倒霉蛋。”

“这样啊!”姜小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你们酒吧的老板……哦不,是那位大魔女——她一定是挺黑心吧,居然舍得压榨姐姐你这么漂亮的女仆!”

有一说一确实,江酒想。

何止黑心,简直丧尽天良,比温州江南皮革厂的老板黄鹤还可恶呢。

虽然她并不认为莉莉丝也会吃喝嫖赌欠下三点五个亿然后带着小姨子跑路。

说起来她恐怕也没有所谓的小姨子,就算要跑路可能唯一会带上的人就只有她一个——毕竟她已经快成魔女小姐的随身女仆了。

女仆小姐漫无目的地想,又笑了笑,权当是对女孩夸她漂亮的回应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魔女有没有所谓的灵觉,远在魔女茶会的莉莉丝是否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呢?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她又看了一眼姜小白。

这年头老实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明明她都已经在说实话了,这小姑娘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她才能反应过来。

想到这儿她干脆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江酒的酒量一直都不错,加上她懒得动手调酒了,就干脆直接倒了点威士忌。

举杯,示意。

“一起喝点么?”

她问姜小白。

小姑娘愣了下,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嘴唇上稍作停顿,也举起了杯子:

“好。”

杯子碰在一起,当啷轻响。

江酒仰头喝完了杯里的酒,舔了舔嘴唇,又端起酒瓶稍微倒了一点。

姜小白看她干了,迟疑地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有大半杯的鸡尾酒,有点怀疑人生,纠结片刻之后还是果断给放下了。

这时女仆小姐慢悠悠开口:

“客人……嗯,总叫客人的话感觉怪怪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啊?”小姑娘愣了愣,很快回答,“我叫姜小白,姐姐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姜小白?”女仆小姐勾起唇角,“好可爱的名字,那我就按你说的,叫你小白啦。”

“好。”

“那作为交换,我也得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江酒,你叫我什么都行。”

“酒……”姜小白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那我叫你酒姐姐,行么?”

“当然可以。”

虽然被别人叫姐姐还是蛮怪的,可江酒倒不是很在意。

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在哪儿摔倒了就在哪儿躺下,既然变成了魔女小姐的女仆那就得学会适应。

江酒觉得问题不大。

她稍微回忆了下姜小白在吧台坐下时与她的对话,然后率先领起话题:

“这么大的雨,小白你还要出来找心理咨询师,是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么?”

说完她好像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合适,于是略显歉意地抿了抿唇,说: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就是有些好奇。”

姜小白下意识看了眼朝她微微前倾身子低下头的江酒。

或许是喝了烈酒的缘故,她原先因体弱多病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桃花般的酡红,像冰山初融铁树开花,原本气质清冷的女仆小姐变得格外漂亮且诱人。

小姑娘咽了口口水,急忙摆手:

“没有,没有的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最近碰上了点奇怪的东西,所以精神有点衰弱,想找心理咨询师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样……是什么东西呀?”

女仆小姐好奇地问。

像上了钩的鱼……

又或者伪装成鱼的鱼钩。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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