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爱的女孩，是你吗？是你要拯救我吗？

那就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再也不要离开。

◇

漆黑的大厅里，有谁端坐于王座之上。明明外面快要天亮，光线却被什么阻拦在窗户之外，谁都看不清楚那神明的真实面目。世人只以为，他是要睡着了，或是还未醒来，可是当一位使徒走进他的领域，他却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色流光。

小小的使徒没有遭到领域的阻拦，也没有再听到那些如同哭泣般哀嚎声，一路来到王座之前。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暴君未曾露出任何表情，眼中的光芒也定格在下来，仿佛还在思考着什么。

米娅便默默地站在原地等着。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看到眼前的神明抬起手来，将要轻抚她的脸颊。她按住叶歌将要抚摸到自己脸庞的手，微微歪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暴君低头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变回了平时深不见底的漆黑。他收回手，不再试图去触碰米娅，反而是闭上了眼睛，用手撑着脑袋。

“之前我们约好了吧？你要和我一同去见证这场战争，再将心里的感受告知于我。”米娅没有动摇，仅仅是继续说道：“马上，战争就要开始了。你应该不会毁约吧？”

“在皇宫里应该就可以看到了吧。”叶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气息中的污浊清晰可见，“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对战争的感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说罢。”米娅点了点头。

“对凡人而言，这就是最大的残酷。所有人都可以是战争的牺牲者，又或是战争的见证者。那些参加者，光是为了活下来便要竭尽全力。可对于见证者而言，这场战争却从一开始便失去了其本该有的意义。”叶歌依旧撑着脑袋，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如果阿斯莫德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体会到这种残酷，那祂就必须让所有人都参与到战争里。任何试图作壁上观的人，都会被视作叛逆。”

“也包括那些魔女吗？”米娅先想到的是魔女议会的魔女，每一次战争她们都会竭尽全力地远离。不管米娅再怎么去催促，魔女议会也不肯派出更多的魔女。

叶歌却有些奇怪地看了米娅一眼，随后嗤笑道：“她们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参与到战争里，不然此世的战争就该彻底结束了。你更应当庆幸那些魔女都是一群‘伪物’，若非如此……此世的秩序早该归于魔女了。”

作为死亡之神的继承者，叶歌对魔女的了解远比其他几位神明要深刻。他逐渐开始理解，凡尔莎对于亚斯塔罗特的仇恨到底源自于哪里。如果他能再一次见到那位自由魔女，便一定要将她从艾尔莉亚体内揪出来，然后彻底杀掉她。

“这是什么意思？”米娅有些不解地问道。

“比起那些魔女，你更应该关心你自己。”叶歌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阿斯莫德从不原谅任何背叛者，却唯独对你格外宽容？那些所谓的战争，其实从一开始便不需要任何见证者吧？”

“……”米娅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原来你是知道的啊。”叶歌笑起来，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王座的扶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斯莫德仅仅是要求你活下去，但并没有要求你去见证这些战争吧？”

“嗯，你说得对。阿斯莫德确实没这样要求我，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米娅轻声回答道，“我是战争的‘幸存者’。我所代表的仅仅是祂的悲愿，以及一场再残酷不过的梦幻。如果连我也死去，那祂便要陷入无所依托的疯狂里，所以我必须活下去。”

神明不能失去其贪婪，就像植物不能失去阳光，凡人不能失去氧气。但阿斯莫德早已无法体会到任何残酷，祂所经历的最后一场战争，在其成为神明时便已经结束了。在此之后，不论凡人的战争再怎么残酷，对祂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你本不该感到疑惑与迷惘，那正是对阿斯莫德最大的背叛。”叶歌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追求残酷者，其结局最是残酷。多么讽刺啊……”

“我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残酷，那一场又一场的战争逐渐使我心中的坚持产生了动摇。”米娅摇了摇头，“说到底，我并非神明，也不曾有过任何贪婪与偏执。如果我必须要活下去，那我便要思考其中的意义。否则，我和那些机械造物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找到了吗？”叶歌不在意地问道。

“寻求意义本身，也是一种意义。其中所产生的任何犹疑，都是我所得到的结果。”米娅转过身，缓步远离了王座，“或许总有一天，我能得到解脱吧。但在那之前，我都会继续找下去，直到所有战争结束。阿斯莫德寄托在我这里的悲愿永远都不会实现。”

“祝你好运。”叶歌打了个呵欠，重新闭上眼睛。

使徒很快便远离了属于死亡的领域，脸上的表情却无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来到皇宫的一楼，并径直走向大厅的角落。在此之前，谁都未曾留意到那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已经到时间了……”米娅站在那里，轻声说道。

那人抬起头，眼眸中染上一丝猩红，却很快被漆黑所淹没。她重新低下头，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用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找她们吗？”米娅继续问道。

“她们是……艾尔莉亚……还有爱丽丝……”缩在角落里的女孩缓缓握紧手，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抱在头上的手开始一点点用力，“我还不能见到她们……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先留在这里吧。”米娅毫无怜悯地喊出对方的名字，“索菲亚，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吧？”

“嗯……我知道。”索菲亚再一次抬起头，双眸中的漆黑已经彻底被猩红所替代，任谁来都能轻易辨认出其中的情绪。

那是再显眼不过的疯狂。

仿佛要将眼前的所有存在都撕碎。

PS：又度过了毫无作为的一周

PS2：神里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