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弟兄命丧黄泉,然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老大双眼爆睁,目眦欲裂。

他大口喘着粗气,喉咙滚出阵阵可怕的怒吼,就像一个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但随着而来的,只是心中的那抹悲凉和无力。

他深知自己带着兄弟干的活不是什么好事,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愿脏自己的手,扔给他们这群凡人来干的脏活、恶活。

他们手中的人命,已经多到了他老大麻木的地步,他已经无数次想金盆洗手,不再干这种刀尖舔血的活计,但每一次都迫于形势,只能被无形的潮水推动着干下去。

明明这一次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此高昂的佣金,足以支撑他们三个人洗干净所有的底子,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如今,老二死了,老三死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句老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所以这就是迟来的报应吗?

找那车厢里的女孩,为老二的死复仇?

那没用,把自己的怒气洒在一个小孩儿身上算什么本事?

那就找那条狗为老三复仇?

这就更可笑了,他老大去,也只是那条狗的一道盘中餐而已。

他还能做什么呢?

只能是心如死灰地继续走下去。

如鲠在喉,老大发不出愤怒的嘶吼,只是咬牙切齿地吐露出低低的呜咽。

趴在车厢里的白娅此刻一片漠然。

她的听力不差,支棱起的大耳朵听见了肉体落地的声音,骨骼粉碎的声音,以及老大那一声撕心裂肺的“老三”。

虽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她估计这喊的就是带她去尿尿,也是她阴的那个男人。

这时老大哭泣的声音她自然也听到了。

只干掉一个么。可惜。

白娅轻轻叹了一口气。

严格意义来讲,这三个人,除了色欲昏头,对她欲行不轨之事的老二以外,老大老三对她什么都没做。

相反,老大还阻止过老三想伤害她的意图。

白娅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这种情况下,极易容易滋生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种心理病症可必须要防范。她的鼻子里呼出一团气。

这三个人,从他们业务的熟悉程度看,这种事儿可没少干,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的肮脏。

对于被她弄死的老二,和死于野兽牙口的老三,白娅只能说,死得好。

但是真的很可惜呢,接下来她估计没有什么机会使坏了,这个头头运气真好呢。

小小的狐狸人外娘叹着气,轻轻歪倒在一边,靠着车厢闭上了眼。

刚才可被好好地惊吓了一下,这时候就该打一个盹儿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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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突——

千疮百孔的机车还在努力履行着它的职责,喷吐着浓浓的青烟,费劲儿地跑在崎岖的草路上。

老大这时候已经开着车,跑出了那片森林,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平原上,树木不见几根,周围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直达视野尽头的高耸野草。

心中满是麻木,仅仅凭借着肢体的记忆在开着车,就连嘴里的烟已经烧到滤嘴了都没注意。

远处,一个漆黑古堡的影子撞进了他的眼睛。

啊,这就是目的地吗?三千万......

老大面色惨淡,发出一声沙哑的惨笑,任由烟头掉自己裤子上。

他眼中满是倦容,这里他已经一刻也不想呆了。

只想早点拿钱,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忘掉过去的一切,平淡地度过余生。

一脚踩死油门,颤颤悠悠的机车不堪重负地发出阵阵喘息,吃力地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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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嘣——哗啦啦啦——

“nya——”

什么什么?发生甚么事了?

酣睡的白娅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给惊醒,她的身周,响起了拖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她所在的车厢,已经从机车上卸了下来,单独搬上一个平板拖车,慢悠悠溜进漆黑的古堡中。

老大看都没看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厢。

他满眼血丝,胸口随着呼吸大幅度起伏着。

他前面站着一个造型极为特别的......呃,姑且可以说是人,男人。

身形高大、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优雅自信的气质。一头浅棕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乖巧地顺趴在他的头顶。身上一套纯黑色的管家服十分得体,不见一丝褶皱。

但特殊的是,这位“管家”,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不论是脖子、双手,甚至是露在外面的脸部,包括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等等等等,全身的肌肤都被一层苍白的绷带死死缠住,不露一丝缝隙。真要形容,那就是一个穿着管家服的活体木乃伊。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看不看得见东西,究竟能不能呼吸。

甚至......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货到了......我的钱呢?”老大朝着身前那个挺拔高挑地身影低沉地问道。

那位绷带管家拿着纸,用笔在其上勾勾画画。

“我看委托书上,写明承包人是三人。”他稍微抬头“看了看”眼前憔悴的男人,用他那独特的、带着一丝特殊电气音的男中音问道,“嗯......请问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少说废话!给钱!”老大仿若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上前抓住绷带人的领口,愤怒地对他吼道。

“啊。对于这个问题,如果冒犯到了您,我感到很抱歉,先生。”就算被这么对待,绷带管家也只是轻轻推开老大,他就连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冷淡。

他任由老大的唾沫星子飞溅到他身上,但如果观察的仔细,可以看出,这些微小的唾沫粒直接“穿过”了绷带人的身体,飘散在空气中,就好像眼前明明拥有实体的绷带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虽然另外两位承包人不在,但您的身份毫无疑问是准确的,先生。”绷带人收起笔,仔细折叠好了手里签署的文件,同时,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半个手掌长的卡片,同时递给眼前的男人,“确认货物安全到达,任务完成,先生。这是您的报酬。”

老大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怪人,从他手里粗暴地夺走纸与卡片。

“你能确定这里面存的有三千万?”老大摆着手里的卡片,挖苦地说道。

“请您相信我家大人的信誉,先生。”管家语调依旧平淡,“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您准备现金,还给您准备一辆足够大、能装下所有钱的运钞车,先生。”

“哼。”老大冷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不用了。”

他将卡片和文件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里衣的口袋里,将其层层包裹,然后径直跨上已经乱七八糟的机车,关门,点火,踩油门,一掉头就开始驶离这个奇怪的古堡。

绷带管家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抚胸,微微弯腰,恭送老大的离开。

待机车离开了视野以后,他直起身。

突然,他的身影莫名消失,就如同被手电筒的开关被关闭,那立刻消失的光线一般,化为虚无。

明明没有任何人,但那缠满藤蔓和铁锈的大门,却无风自动,猛然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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