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轻轻地叹了口气：“亲戚们倒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恶意，只是闲着无聊，没别的更有意思的话讲。总不能让老爸老妈下禁口令，家里不准讨论‘关于秦家长女和次女的话题’，那就太搞笑了。”

不仅不能禁口，平时甚至连气都不能生一下，不然别人完全可以说，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了呀。

至于秦爸秦妈就更尴尬了，因为这种舆论环境，是秦欣小的时候，秦爸故意放任的。早年间他要培养能力强的继承人，故意营造这种竞争，所以亲戚们才会一直说了这么多年，经久不衰，都习惯了。

以前你那么喜欢听，现在却不让说了，什么意思，跟亲戚之间玩喜怒无常是吧。所以每到那种场合，秦爸秦妈也只能苦笑一下，动不得脸色。

“那你呢？”白宁宁忽然问道。

秦悦微微错愕：“我？我怎么了。”

“叔叔阿姨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说什么，但是你能说吧。”白宁宁说道，“至少帮秦欣学妹说几句？”

秦悦翻了翻白眼：“我怎么说，第一，对于那些亲戚，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知道老爸喜欢听。当时我能怎么办，站出来唱反调么，先不说人言微轻，别人也觉得你很虚伪，夸你你还不乐意。”

“后来我掌权了，倒是说话有分量了。但那个时候我要是说了，别人怎么想，刚有权势就迫不及待以权压人？”

她没给白宁宁中途插嘴的机会，紧接着又说：“第二，对于秦欣而言，我站的立场怎么帮她说话。大家在踩她抬我，我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你知道那是……那会显得怎样么？”

白宁宁眨眨眼睛，一脸懵懂：“怎样？”

秦悦忽然白了她一眼：“你不可能不懂，那样会显得很绿茶。”

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懂的人了，还搁这儿跟我装清纯。

白宁宁歪了下头，表示她是真的不懂，但秦悦明显不相信。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悦嘲讽地轻笑一声，“压力也好，影响也好，又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白宁宁反向歪头，以表问号。

“刚才跟你说了，这种舆论环境，从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是从我当上总裁才开始的，”秦悦抬起头看天花板，陷入回忆，“压力是同时给我们两个人的，哪怕我进入集团也一样。直到我站稳脚跟，大权在握的时候，天平才开始倾斜。在那之前，我有什么资格说话。”

白宁宁轻轻地唔了一声。

原来说几句话的事情，居然牵扯这么多道理，跟绞在一起的毛线团一样复杂。仅仅一本《情商》，并不足以让她明白这些。

看来以后要多看书，多跟人学习。

“所以，我们姐妹现在的关系，并不是谁单方面的，”秦悦耸了耸香肩，“早几年之前，长达十多年的岁月里，她讨厌我给的压力，我也不喜她给的压力，互相不待见，形同路人。”

白宁宁插嘴说：“那你现在想跟她和好么？”

秦悦犹豫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咋还能有不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自己而言，本身没什么所谓。我们从小就很少在一起生活，偶尔聚在一起，也是互相给压力，互相埋怨。所以即使没有对方，生活也照样在进行。”秦悦说道。

白宁宁说：“但是总会有遗憾吧，秦欣学妹，是你的亲妹妹。”

秦悦眨了下眼，没说话，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白宁宁大概知道答案了。

“但是，我的想法又怎么样呢，”秦悦冷笑一声，“天平倾斜了，这几年的舆论环境，是我的单方面碾压，她成了绝对的受害者。所以和不和好跟我关系不大，得看她。”

白宁宁一想是这个道理，沉思片刻说：“要不你问一问她，或者帮她说话，表达下善意？”

“刚才第二点已经说过了，”秦悦再次对她翻白眼，“那会显得很绿茶。”

小绿茶你是故意装不懂的吧，还搁这儿跟我清纯呢。

“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个问题，“说话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交流流畅，完全不欠透，虽然笨了点，很多道理都想不明白，但好歹算个正常人了。

白宁宁轻哼一声：“我一直都这样，平时都在正常的误差区间。”

其实是被你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吓到了，决定稍微怂一怂，说话前多加思考，哪怕是用来插嘴的话，其实也想了很久。

秦悦知道她这是在嘴硬，也懒得说什么，起身拉开门：“快些收拾，收拾好我们该出发了。”

“嗯。”

秦悦离开卧室，白宁宁慢腾腾地穿鞋子，心里却思考了起来。

事实上，大姐姐刚才说了那么多道理，白宁宁听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听明白了，但是细捋却又捋不太通透。简单的理解下来，就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秦悦无法主动去和秦欣表达善意。

但她本身又想和好，毕竟是自家妹妹嘛。

穿好鞋子，白宁宁的小脑袋瓜也想好了——既然大姐姐不能，那就由我来代劳吧。

正好，邹阿姨昨天也拜托她照顾秦欣，两个支线任务加在一起，岂不是事半功倍。

好，就从这次秦家聚会开始，我白宁宁倒是要听听，这些亲戚的“踩一捧一”、“拉踩大法”到底有多厉害。

让我用《情商》里学到的聊天技巧，来一一化解吧。

白宁宁是最后一个走出家门的，邹阿姨早就把大奔开在庭苑的门口等着。

秦悦在车里，和上次逛街一样，坐在后排靠里面的位置。秦欣还没进车，站在一旁不知道等什么。

白宁宁也没多想，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她刚想关门的时候，却发现秦欣也挤了进来，同样坐在后座，她自己旁边。和上次逛街一样，姐妹俩的位置分毫未变。

……也行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