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我的宿命。

我只能死在战争当中，为此……谁也不能阻止我。

◇

空荡的三楼大厅中，少女与高大的神明面对面地站着。但比起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艾尔莉亚来说，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阿斯莫德无疑是一位“巨人”。哪怕阿斯莫德仅仅是站在原地，她也必须微微抬起头才能看见神明的全貌。

索菲亚被留在了那片布满尸骸的战场里，在战争结束以前，谁都不能再找到她。艾尔莉亚没办法理解阿斯莫德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她唯一能做的仅仅是为索菲亚祈祷，希望她能活着回来。

而眼前这一幕终于让少女再一次理解到，所谓神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此世从来都不是神明需要凡人，或是凡人需要神明。他们之间本就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如若属于神明的时代重新降临，那些虚假的君王们必定要被神明们亲手砍下头颅。

任何人想要阻止祂们，便必须先经历索菲亚所受到过苦难。而这仅仅是由于阿斯莫德觉得有趣，又或是想为这场战争增添更多的筹码。否则，凡人根本没有一分一毫的胜算。

她到底是要维护这样的神明吗？

名为艾尔莉亚的魔女心中第一次生出如此的疑问。

“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阿斯莫德眼中的神性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无人能从祂眼中看到任何事物的倒映，“来谈一谈吧，纯粹的魔女。”

“……你想和我谈什么？”艾尔莉亚抿了抿嘴，深吸口气。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去四楼吧，在那里我会放松一些。”阿斯莫德摇了摇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艾尔莉亚身后的影子，仿佛是看到什么令人憎恶的东西，下意识低哼一声：“就当作是我的诚意，我也不必对你做什么。”

“这个地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艾尔莉亚还以为阿斯莫德只是不喜欢妥协，便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曾经，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无数的战争，那些被我杀死的敌人都会留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我感到无趣的时候我就会走进那片战场里。”阿斯莫德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到那时候，我会忘记自己身为神明的身份，投身到这样一场战争里：这场战争没有胜者，败者会被剥夺一切。可惜，我每次都会活到最后。”

艾尔莉亚跟在阿斯莫德身边，仔细打量着祂的表情，不由得问道：“你很希望自己输掉一场战争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在阿斯莫德身上看到了叶歌的影子。她从未在阿斯莫德身上感受到那种贪婪的气氛，而在此之前，无论是莉莉丝还是亚德马利心中都有着非常明确的欲求，也会根据这些欲求去主动改变现实。可阿斯莫德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哪怕祂要发起一场战争，也从来没有这场战争透露出任何的期待。

“我不会输，也不想输。如果我会输，就无法成为神明了。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在成为神明以前，我还能记起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阿斯莫德不在意地说道。

他们很快便回到楼梯口处，顺着楼梯登上最后一段阶梯，来到存放王座的地方。皇宫的四楼只有一个大厅，大厅的门随意地敞开着，昭示出其主人的态度。而这个大厅并未如艾尔莉亚所想的那般空旷，反而是堆放了许多贡品，放在中央的则是一张石制的王座。

阿斯莫德有些随意地在王座上躺下来，但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便又坐了起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将双手都放在膝盖上。祂刚刚还有兴趣说些什么的，可是回到这里以后又失去了兴趣，甚至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艾尔莉亚看着阿斯莫德一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表情，歪头想了想，问道：“你刚才想和我聊什么？是关于我的吗？”

“当然，我对叶歌的事情不感兴趣。”阿斯莫德叹了口气，“他不是一个好对手。除非他抱着必须要杀死我的决意，否则我们之间的战争就是毫无意义的。”

“……”艾尔莉亚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她当然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能够让叶歌这么做的手段也很简单。可站在她的立场来看，这种事情怎么也说不上令人开心，就好像亚德马利要通过她去报复叶歌一样。哪怕少女心中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可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成为谁的附庸，更别说是做这种事情了。

“或许你还不能理解，我们如此关注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阿斯莫德翘起腿，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坐在王座上，“假设此世的凡人皆有缺陷，能察觉到缺陷存在的凡人却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是能够利用缺陷的了。但你总是出乎意料的幸运。”

“幸运？你是在说我吗？”艾尔莉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如果你将自己所遭遇的争斗都视为不幸，那么每次能帮你活下来的要素都是某种程度的幸运。而你的幸运总是比不幸多上一分，难道不是么？”阿斯莫德似笑非笑地看着艾尔莉亚，“要是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就死在这些争斗里了吧。”

“可那些……”艾尔莉亚微微皱眉，下意识想要反驳。

“先别着急解释，艾尔莉亚。或许连你自己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阿斯莫德却摆了摆手，打断了艾尔莉亚的话，“你身上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特质，能够吸引一切缺陷之人。就连神明也会因为你的特质而心生动摇，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见过的其他神明也有过类似的评价吧。”

“我曾遇到过莉莉丝与亚德马利。祂们似乎也没对我作出什么特别的评价。”艾尔莉亚抿了抿嘴，默默地思考着阿斯莫德的话。她有些猜不透阿斯莫德的想法，却本能地察觉到，这些话语对她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神明从来不会对无法产生价值的东西感兴趣。祂们会关注你，自然是因为你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价值。”阿斯莫德轻笑道，“然而这点与死亡之神毫无干系。哪怕他不在你身边，神明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对你投下注视。”

PS：昨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