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资料都是他从万香阁里买回来的，与魔道有关的，与长离殿有关的闲散野史。未必能有帮助，但是看看总是没错的。

陈胤随手翻阅着，不知何时开始，桌子的旁边缓缓升起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害羞够了？”陈胤漫不经心地翻书说道。

片刻后，一双摇晃着的小眼睛怯生生地探出来，好半天才小声嘟囔道：

“呜……公子不生落落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书又不是你写的。”

“可、可那也是落落——”

“安心啦。”陈胤合上书卷，宽厚的手揉乱了她的头发，笑吟吟道，“下次，别乱出去捡东西就行。”

“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买便是。”

落落扒在桌子边缘，露出半个小脑袋，乖巧地嗯了一声。

夜色渐渐深了。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陈胤索性将那些书卷扔到一边，翻身靠在床头，朝落落勾了勾手。

“好久没rua了，快我爽一爽。”

落落脸色一红，有些扭捏地摆弄了一下手指。

“公、公子……”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陈胤怔了一下。

……不是，之前rua她的时候，她不是还挺开心的主动伸过来小脑袋吗？怎么感觉突然变得羞涩起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

落落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面颊粉嫩地缓缓挪到了陈胤身边，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

陈胤也不客气，大手娴熟地摸上了她毛茸茸的耳朵。

“啊……感觉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啊。果然毛茸茸的东西最治愈了。”

陈胤正一本正经地感叹着，却见到怀中的落落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在可惜难得的讲故事机会？”

“嗯……”

“没事。”陈胤rua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说：“我可以给你讲别的故事。”

落落这才来了兴趣，伏在陈胤怀里兴冲冲地摇着尾巴。

陈胤轻声说道：“我很喜欢毛绒绒的生物。因为我从前养过一条狗。”

是只金毛。很乖很听话。每次自己下班回家都会扑到门口等他回来。

孤身一人的那段时间，金毛成了他唯一的心理寄托。每天所有的劳累和疲惫，都会在抱住毛乎乎的大金毛后全部消失。

“那只金毛软乎乎的，很乖也很可爱……就像落落一样。”陈胤笑着rua了她一把。

落落顿时呲牙咧嘴地抗议：“落落才不是狗呢！”

“哈哈，你当然不是。”

陈胤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下：“可那时候，我没有你。”

“难过的时候，只有它会走过来舔舔我的脸。”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只有它会安静地伏在脚边，像是陪我一起吃一样。”

在那个空荡荡的世界里，我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么一条狗了。

也许算上自己，是两条狗的相依为命。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它死了。我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其实是知道的。

是隔壁家的熊孩子恶作剧，把巧克力喂给了它。

很多。整整一大袋。

他不知道狗吃了巧克力很危险。

而当时，自己正埋着头写那些不赚钱的东西，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等注意到把它送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它最后，就在我怀里闭上的眼睛。”陈胤的声音很轻柔，似乎很怀念。

落落耷拉着耳朵，低低地说：“落落不想听这么难过的故事……”

“对不起。也许我该讲点别的。”

陈胤眨了眨眼：“只是看到你，我会突然想起它而已。”

落落犹豫了一下，又问：“这件事，公子有和别人讲过吗？”

“没有。”陈胤摇了摇头，“你是第一个。”

落落将小脸凑到了陈胤的怀里，用脸颊轻轻蹭着陈胤的胸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关系。”

“我娘说，难过的事情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难过。”

“如果公子说出来能开心一点的话，那落落就爱听这个故事。”

说着，落落突然抬起头，轻轻的在陈胤脸上舔了一下。

陈胤怔住了，他呆呆地摸了摸残留湿润的脸颊，有些茫然地问：“你……在干什么？”

“公子不是说，在你难过的时候，它会过来舔舔你的脸颊吗？”

落落轻笑着露出小犬牙：“我猜，公子现在就是难过的。”

陈胤沉默了很久。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了，你不是狗狗嘛？”

“落落确实不是狗狗啊。落落是狐狸。”

落落眨着眼睛认真地说：“但是现在，换落落陪在公子身边了。”

“开心或者不开心的话，都可以告诉落落呀。”

陈胤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稚嫩的小脸，揉的她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你说得对。”陈胤眼神柔和地将下巴靠在她的耳朵上。

“落落可不是狗狗。”

你也不需要代替它。

……你就是我的小侍女落落。

晚风摇晃，这一次，陈胤没有再揉她的耳朵，而是任由她靠在自己胸口躺着。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小狐狸娇憨的呼噜声。

——

——

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陈胤回到了桌前，铺开了地图。

他的视线在宽大的地图上慢慢挪动，片刻后定格在了一座城池的标志。

……咸云洲。

那天在香城魔道分坛，他拷问出的魔道总坛位置，就在这里。

咸云洲位于大陆的西侧，据说那边灵气稀薄，修士数量也不多，自己对那里也不怎么熟悉。

不过仔细想想，也只有这种地方，才有可能是魔道总坛的位置。

这两天在香城已经基本上把该处理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最后就是等等罗巧巧能不能从父母口中问到和长离殿有关的事情了。

等见她一面，自己也差不多该去会一会这个魔道总坛了。

思虑万千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呻.吟声。

陈胤扭过头，只看到落落脸色有些苍白，表情痛苦地皱了起来，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他立刻轻轻抱起落落，急切地问道：“落落？怎么了？”

“公子……”

落落缓缓睁开眼睛，嗫嚅着小声道：“我、我做噩梦了。”

“我梦到了丫丫她们……”

陈胤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发络：“就是你第一次见我时，说的朋友吗？”

“嗯。”

她眼神有些低落，小声说道：“我那天，只是和往常一样，偷偷和丫丫她们从城里跑出来玩。”

“可是那天，我们遇到了坏人。”

“一群用着很邪恶的功法，身上气息让人很不舒服的人。”

“他们把丫丫她们捉走了，我正捉迷藏躲在虚空中，可我却吓得不敢出声。”

她一脸沮丧地低着头：“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丫丫她们捉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怪我。”她忍不住轻轻抽泣了起来。

“明明娘亲告诫过那么多次，不能走出城里的法阵的。”

“可是我偏偏要和丫丫她们去城外玩，这才害丫丫她们被抓走的……”

陈胤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你能确定他们是魔道的魔修吗？”

落落点了点头，红着眼眶说道：“娘亲事后去查看附近的气息时，确定地说就是魔修。”

“可娘亲只说已经派人去找了，却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我、我每天晚上想到丫丫她们，就难过的睡不着觉，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跑出来自己找了。”

“可结果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点踪迹，最后却跟丢了……”

说完，落落的小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孤零零的。

直到现在，陈胤才终于算是明白了落落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是怎么跑出来闯荡江湖的。

“好了，别难过了。”

陈胤轻轻用衣袖替她擦去眼泪，缓缓说：“其实你应该听你娘的话。”

“不留在你们族群自己的结界里，而在人类的世界里乱跑，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幸好你遇到了我。否则就算你有藏匿虚空的本领，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有心人发现的。”

落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公子……对不起。”

“如果我们马上去魔道总坛的话，我、我还是想替丫丫她们报仇。”

“只希望公子到时候给我个机会，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杀害丫丫她们的凶手。”

她很认真地说道：“我、我绝对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我会自己去找到凶手，亲手报仇，不会影响公子的正事的。”

“可以吗？”说完，她怯生生的抬起头。

“不可以。”

陈胤回答的也很果断。

落落顿时失望的低下了头。

“首先。依你所言，那你的朋友们倒未必已经遇害了。”

……落落这一脉的狐妖种族天赋十分特殊，若真是有魔修无意间发现，那更大的可能是豢养起来。

说不定就有机会在主坛查到些信息。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点。”

陈胤淡然地说：“你是我的侍女。是跟我订了主仆契约的。”

“这种事情，不许说什么不麻烦我。”

“下次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可是会生气打你屁股的。”

落落怔怔地盯着他，难以置信的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好好睡觉。”

陈胤语气平静地说道：“再过两天。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情报后。”

“……我带你去魔道找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