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要学会换位思考。

但唐德觉得这个极其困难,例如他一个名侦探要站在一个笨蛋的角度思考,这一看就难度等级拉满。

就好像他想不通白祭师为什么要将自己扔到火堆里面一样,他也想不通菲林为什么会觉得离开这里很简单。

不过只是换个角度去想东西的话,唐德倒认为比较简单。

毕竟换角度跟换位置相比,换得少一丢丢。

好了,那么现在开始想。

既然菲林这个从火里出来的人看得见所谓的路,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当一回“火人”也可以看到路呢?

不不不,这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看着面前一个格子上的熊熊火焰,唐德有点犹豫。

他可不是那种无所畏惧的人,实不相瞒他还是挺怕死的。

当然了,他又没那么怕死。

他怕的是“肯定死”的情况,例如从一百楼跳下去、给自己的动脉来一刀之类的。

“可能死”的情况,他倒是可以放得很开。

就好像面对一只怪物,他不一定会死,所以也没有怕的必要。

可是人冲进这样的火里,还要给烧几下——怎么想这都是会死人的样子。

“如果我被烧到喊出声音了,记得拉我一把。”唐德回头对菲林吩咐道。

“去吧,真胆小。”菲林没好气地说,顺便翻了一个白眼。

唐德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跳进了火堆里面。

在被火焰吞噬的前一秒,他还在想白祭师弄这么一个九宫格,难道是为了好看吗。

然后他就没有精力去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

火焰缠绕着他,随后一点点地转化为金色。

火焰唐德外表一直蔓延,直至瞳孔都被火焰覆盖。

无数的画面像是玻璃碎片一样朝着唐德劈头盖脸地飞过来。

他听到了本不应该听到的一些声音,而这些声音来自过去。

“唐德先生,您放过了连环纵火犯。”

“救人更优先吗?确实应该如此,可是唐德先生...以你的能力,你当时一定有更好的方案吧。”

“我知道您不是完美的人,但您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其他事情吗?”

“原来是这样啊,您抓到了纵火犯以及他背后的团体啊。”

“那些人在被您抓住之前,又烧死了十四个人。”

“觉不觉很荒谬,竟然真的有那么多人以烧人为乐。”

“唐德先生,抓获了那么多的罪犯,您会觉得很自豪吗?”

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治安官。

他不记得...不对,他记得是谁。

一块玻璃划破了唐德的脸,惊醒了他。

火焰在燃烧着他,灼烧他的灵魂。

白祭师并非充斥着暴力冲动的个体,它的存在意义就跟传说中的类似——它只是为了洗涤罪恶。

这金色的火焰是涤罪之焰。

九宫格的九个格子代表的是唐德的不同时期,在这里他的人生被划开了九个时间段。

最中间的格子象征当下。

中间的格子没有火焰,代表唐德当下没有任何罪恶。

那么其他格子上时不时会跃起火焰,又象征了什么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刚才回忆的一幕幕并非唐德失去的记忆,因为他其实还记得,只不过记得没有那么清楚而已。

在回忆浪潮中,他看到自己的模样,觉得很陌生。

一点都不呆,这不对劲。

唐德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平时相当呆,所以看到那个一个精明的自己,他感到十分惊讶。

芜湖,原来他也有那么炫酷的时候吗?

“笨蛋,你在发什么呆!”菲林一把拉住被火烧着的唐德,将他扯回了中间的一格。

黑色的长发、褐色的瞳孔,眼角斜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是那个叫做菲林的女孩。

“看到自己太帅气的样子,一时间愣住了。”唐德用很感慨的语气说。

“你真是一个傻子,除了探案就什么都不会了。”菲林嗔怒道。

“不,你说错了,我连探案都不会。”唐德如是说。

“不过没有关系,这不妨碍我是一个名侦探兼资深警戒者的事实。”

唐德理所当然似的将矛盾的话说出口。

说罢,他猛地看向之前菲林指出来的方向,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走,我们离开这里。”果然,唐德再也看不见那挡路的墙壁了,眼前出现了路。

菲林跟他,貌似都忘记了松开对方的手,就那么一直牵着。

只是,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这有多尴尬。

甚至他们本人都觉得这好像挺理所当然的。

被金色的火焰燃烧过的唐德,隐隐觉得疼痛,可这种疼痛并不能影响他什么。

“你的瞳孔,被烧得裂开了。”菲林有点惊讶地对唐德说。

“不要说那么渗人的话。”唐德被吓得起鸡皮疙瘩。

这人怎么回事,冷不丁就讲恐怖故事,太过分了。

瞳孔裂开了?这确实不是在拍什么灵异剧场?

但唐德不知道的是,菲林说的就是事实。

他的瞳孔现在就如同被暴晒到龟裂的田地一样。

他牵着菲林的手,朝着那可能是出口的路跑去。

在他跑起来的刹那,白祭师终于有变化了。

它的身影不断地放大再放大,彻底笼罩了整片空间。

没有了那祭台,也见不到那九宫格,唐德满眼看去只有白祭师的身影。

雪白的毛发无风自动,白祭师裂成三瓣的瞳孔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唐德带着菲林在不断坍塌的桥上狂奔,后面就是白祭师不紧不慢压过来的身影。

路什么时候变成桥的,已经无法引起唐德的好奇了。

此时此刻要做的就是跑、跑、跑。

至于要跑到什么时候、终点是哪里,都不是此时要想的。

噩梦的世界中,唐德和菲林奔跑的身姿被简化成剪影,而白祭师则是作为背景出现在这里。

耳边回荡起悠扬的音乐,大概在周末的伊特米拉雕像附近能听到类似的音乐。

“唐德,你现在过得开心吗?”菲林在狂奔的过程中,喘着气问唐德。

唐德瞥了菲林一眼,用自己那独特的沙哑声音回答,“日子只要过得去,那么就算是开心。”

“那太好了。”菲林由衷地笑出声音,松开了手。

前方便是噩梦的终点,也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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