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刚起床的我已经真的很疲惫。

「今天，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我走出了家门，并没有看到音和林禾心。

我们的神经都已经撑到极限了吧。

到了学校，我没有选择去风纪部。

我直接进入了教室，教室中除了林禾心和我以外再也没其他人。

「会怎么样呢。」

林禾心的表情麻木地问我。

「不知道。」

「你书里的纸条都是我传的。」

林禾心淡淡地说着。

「我知道。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人可以让教室里的人都不告诉我了吧。」

「第一张是我写的。」

「我也知道，因为音了解整个我，不会对我说这些。」

林禾心沉默了一会儿，

「你和小音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禾心先忍不住问了。

「你又从哪里发现我和小音有什么不对？」

我真的很费解为什么林禾心会出现在我和音既定的剧本中。

「你不在的时候，她会掩饰不了自己的神情，孤独却又不许别人靠近，那样的她，才是真的她吧？」

「是啊，从一开始小音就不存在，她只是我自私的产物。」

毕竟我才是一切的原罪么。

「真正的你又是什么样？」

林禾心的眼神中包含悲哀。

「不知道呢。」

我实话实说。

林禾心低下了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在楼顶。」

我转身离开了教室，背后是被世界抛弃的丧哭。

TheFallenAngel。

阶梯一层一层的减少着，我将要迎来真正的她。

踏完最后一层阶梯，通往天台的门早已打开。

风中银发飘扬。

「谨言……」

入眼是柔柔的笑，很熟悉。但让我更加熟悉的是她的眼神。

冷漠麻木，没有焦点。

一如在厦门老房子中的那个夜晚。

整个厨房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煤气，坐在煤气罐旁的她手里轻轻把玩着轻轻一触碰就会擦出火花的打火机。

她的眼神中同样不带有任何色彩，能看到的只有死一般的冷漠。

唯一不同的就是，此刻站在天台边缘的她嘴角已经有着改不掉的笑容。

「没法改掉那个笑么？」

我慢慢走到她旁边坐下，她没有抗拒，我们身后就是死亡。

「习惯啦，谨言。都是因为你哦。」

音带着柔柔的笑容坐在我旁边，她开始和我回忆着在厦门的生活。

「还记得那天晚上嘛？谨言，真正的我们相见的那天晚上。」

「怎么会忘呢。我到现在还能闻到那股煤气味。」

「那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呢，如果多点火花就更好了。」

「那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了吧，或许你说的也没错。」

我和音相视一笑。

「那天晚上你可是对我说出了很裸露的话语哦，谨言。」

「别说得这么暧昧，我只不过对你说了，“成为我的东西吧”」

「对着妙龄少女说了这种话难道不过分吗？虽然我很喜欢。」

「如果当时不这么说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了吧。」

「是啊，也许我们能抱着更加轻松一些的心情呢。」

「然后一起接受死亡。」

我和小音同时说着。

「谨言，为什么不再装的久一些呢？如果你能继续下去的话或许你能找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为什么要说我，你不早就装不下去被林禾心看出来了。」

「啊，她啊。她是一个有趣的玩具呢，而且很容易破碎。」

寂静的教学楼中隐约还能从风中听到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倒觉得她很坚强呢。」

「为什么呐？」

「因为她接受了这一切。」

「或许是吧，她是这世界上少见的心中没有阴暗的人呢。」

「这是我们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吧。」

「音……」

音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我的嘴唇上。

「谨言，现在你可以叫我艾莉克丝了。」

是的，这就是她原本的名字。在那个夜晚，少女艾莉克丝与少年结下了契约。

「谨言，还记得契约吗？」

「当然。」

善于伪装的少年在那个夜晚撕下了披露着的外皮。

双眼带着与少女一般无二的眼神，面色狰狞的看着她。

「我们是一类人，从你的眼睛中我就能得到答案。呐，成为我的东西吧。」

「理由呢？」

少女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火石。

「满足能让我生存下来的欲望。」

「对我们来说生存有什么意义么，你与我一样，那也应该明白我们这样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意义。」

「我想找寻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心脏。作为交换，我会让你得到整个我。」

「难道你还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么？」

「不知道，但我想寻找，比如你。我要把你完完全全变成我的东西。」

「呵呵，难道你需要的是占有欲么？从一开始就失去一切的你还在奢求占有？」

「你不是一样么，同样从一开始就失去一切东西的音小姐。」

「记着，现在的我叫做艾莉克丝。艾莉克丝从来没有属于过你，属于你的只是音。」

少女轻轻放下了打火机，露出轻柔的笑容。

「谨言……」她扑向了虚假的我。

「小音。」我抱住了虚假的她。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现在既然你说你叫艾莉克丝，那么，小音已经死了吧。」

「是的，你曾今独自占有着的小音，还有小音曾今独自占有的你，从你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死了。」

艾莉克丝挽起一缕银发在指尖耍玩着。

「或者说，从我们踏入机场的那一刻就死了呢。」

艾莉克丝说的没错，在我们踏入机场的那一刻就不再纯粹的占有彼此了吧。

「谨言，为什么来到上海后你会开始与我以外的人接触呢？明明你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迎合别人了，明明，你只需要小音就够了。」

艾莉克丝一只手搭在我的大腿上，脸离我很近，吐气如兰。

「仅仅是因为不满足。」

我看着头顶的天空。

「我想寻找着更多能填补我心脏的东西。可在我经过一番寻找后，却只让心脏上的洞开的更大，更空虚。」

林禾心，赵月灵，凌泽爱，凌泽雪，梧桐，叶梦绮，叶梦瑶。

在来上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与这么多人会令我产生贪欲的人相接触。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我与她们的生活有了交轨。

一点点，一点点，我自以为是地想从她们身上得到填补我千疮百孔的心脏的东西。结果到了最后我发现仍然只有我一个人，正如同从小没有母亲的我一直以来一个人的生活。

而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林阿姨，她只是摧毁我一人世界的凶手。

她用她认为名为「爱」的方式，亲手杀死了那个懦弱、自卑的真正的我，那个明明能更加适应孤独的真正的我。

当这样的我遇上了与我一样的她。

「呐，艾莉克丝。最开始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不要去触碰已经死去的灵魂，正如我不会去触碰你死去的灵魂一样。谨言。」

艾莉克丝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小音的笑容出现在艾莉克丝的脸上还真是别扭呢。」

「那你应该照照镜子，你现在脸上的笑容也是只属于那个“小音”的。真是恶心呢，明明那样狰狞的表情才适合你。」

「嘛，习惯了。」

「差不多了吧。」艾莉克丝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看着我。

「嗯，是时候结束了。」

我们站了起来，面向天台边缘的方向。

「能让我最后拉着曾经属于“小音”的手么。」

「虽然很恶心，不过满足你的愿望。」艾莉克丝伸出了她的左手。

我伸出右手用力地握住。

「不会再放开了，小音。」

「谨言……」

我们的身体向着下方渐渐的倾斜。

「等一下！」随着一声怒吼，天台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鱼跃而出。

我被这声音不自觉地将神智拉了回来，求生的本能一瞬间占据了一切。

可我稳住身子的同时也被来自下方的重物带倒。

此时我将近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而右手则是紧紧拉着整个人在空中的艾莉克丝。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有着许多人在靠近，我知道我只需要再抓住一会儿她的手两个人就都能获救。

「林谨言，放开吧。你自己一个人去寻找能让你生存下来的欲望吧，我已经累了。」

艾莉克丝的眼中不再是没有神采。

是轻蔑，刻骨的轻蔑。

不止是对我，同时也是对这个世界。

「呵呵，说什么呢？」

我的眼神已经足以向她表达一切。

「果然呢，你依然还是那个林谨言。呐，谨言，我爱你。」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恋。

「以艾莉克丝之名。」

我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

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

身后的人就差一点就能救下我们了呢。

在下落的过程中，我们抱在了一起，她嘶咬着我的唇。

腥咸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真是让人迷恋的味道。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味觉神经通过大脑传来的最后讯息。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