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宗,道涯峰。

这一天的道涯峰格外热闹,原因无他,只因今天是外门弟子初入门选择合适功法的日子。而道一宗所建藏书阁就位于道涯峰上,虽然对于内门弟子来说,藏书阁不过是日常的解惑之所,但外门弟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接触宗门收集千年的功法,若是运气好甚至可以为将来结丹化婴打下结实基础。若错失了这一次机会,也大致意味着与内门再无缘分,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外门杂役弟子抱憾终身。

藏书阁算是一个宗门底蕴所在,每个宗门基本都会将其建的颇具气派,道一宗自然也不例外。从道涯峰半山腰起直立耸入云端,云雾缭绕塔尖不见其顶,雕栏玉砌飞梁画栋。较之气派的外形,其大门倒显得古朴厚重,上有匾书“道藏”二字,两个斜捺的收笔肆意豪横,题匾者的豪迈和不羁跃然纸上。

然而如此规模浩大的藏书馆旁的空地上,却有一群人驻足不前,围成一圈,不时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发出。在旁巡逻的弟子也仿佛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竟无人上前维护秩序。

“…只见那顾谨回过头,在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颜如舜华迷死人不偿命的脸上露出不屑的微笑,对着那只配在他屁股后吃屁的女帝竖起中指,在她畏惧的眼神中潇洒地踏入转生之门…”顿时,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

顾谨看到这些新弟子的反应,满意地顿了顿头,喝光杯中最后一口酒后,缩起着身子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坦地闭上眼等待这些弟子们回过神来。

“那么师叔,这个话本的名字叫什么呢?”终于,有弟子从震撼中回归,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顾谨不作回答,只是伸出手将空空如也的杯子往扶手上一磕,立马有机灵的弟子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坛酒来满上。看那弟子肉痛的神色,顾谨小啜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也只有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才能拿出这样的美酒了,比起修炼者酿的用来恢复灵力的灵酿,这样的凡间美酒更够劲,虽然他也不是很擅长品酒,但在工作时间微微小酌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

“叫…对,就叫灵雾山灵雾上仙智退强敌,大燕朝大燕皇帝哑巴吃黄连吧!”顾谨咂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到。

弟子们嘘声一片 显然并没有因为得到一个的名字就满足,继续叽叽喳喳着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怎奈顾谨早已满足地闭上眼享受半山腰处舒适的阳光。不似山顶处晒得人心慌,正与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摸鱼时间相得益彰。开玩笑,才不要在那闷死人的藏经阁里浪费一下午呢,虽然,额,现在也是浪费…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耳边是活泼的弟子们千奇百怪的疑问。

“中洲皇帝真的身负真龙气运吗?那么厉害吗?”那肯定啊,中洲的爷就是爷,一天到晚除了修炼就是玩男人,没别哒!什么也不干呐!

“灵雾上仙那最后逃跑的能力是什么呀?教练我要学这个!”喂喂喂,那叫逃跑吗,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逃跑呢,明明是战略性的避让罢了。而且教练自己都不知道这能力是什么呢,教个屁,爬!

“灵雾上仙怎么对白毛徒弟都不动心的呀?我直接冲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心话,这位少侠我已经记住你的声音了,等等来让执法队的壮汉来跟你聊聊师生恋的不好之处吧,我推荐你现在自觉一点点份kfc还能附赠你银手镯一份…

顾谨正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一批新晋弟子,同时为道一宗的未来感到怀疑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却一下子全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照的很舒服的阳光。他皱了皱眉头,只当巡逻的执法弟子赶走人后在捣乱扰他清闲,于是不语,默默地向太阳一面翻了个身。

但是很快,阴影又盖住了他。顾谨这下有点忍不住了,任谁在舒适的摸鱼时间被打扰大概都会不爽吧,他一边慢慢睁开眼睛,一边有些没好气地说到:“谁啊,玲儿还是小律?上次你们值班时间我不是送过东西让你们不要打扰…”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他的话语一下子停住了,同时就要闭眼装死。

但是面前人可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松闭上眼,顾谨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被温柔地触摸,连带着睫毛也被来回刷动,痒感与奇怪的感觉传来,刺激的他没办法只得睁开了眼,立即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

只见一个身穿合身月牙色道袍的少女正趴在顾谨身上,黑色长发有几缕调皮地坠落在他的脸上,而顾谨的目光正正对着…咳咳,好不容易从那一双大白处移开目光,便见少女一手托着一把剑的剑柄,一手握着剑穗,想必这就是刚刚让顾谨身痒难耐的罪魁祸首了

面前的可人也没想到顾谨如此不禁痒,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虚趴在躺椅上,睁着好看的大眼睛带着戏虐的笑容望着他。顾谨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正对处的丰满移开,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道:“殷师妹,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道涯峰呀?”

殷若璃这才从容从躺椅上挪开,翩然站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谨道:“顾师兄怎么如此客气,是不是平时有什么玲儿小律陪着,还亲密到互送礼物,师妹来也就像外人光临一样呀?但我记得怎么好像今天轮到师兄…”

顾谨听得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冷汗瞬间流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师妹对自己用这么生疏的称呼了。生怕这位平日雷厉风行有些不近人情的师妹把他带薪摸鱼一事公之于众,连忙解释道:“啊…没有,师妹…若璃师妹你误会了,那是道涯峰所属巡逻弟子,平日只是替我履行一下…”“哦?”殷若璃打断了顾谨的无力辩解,看向他手上的酒杯:“真不是师兄雅兴甚好,白日饮酒差遣她们来陪着吗?”

顾谨更是冷汗直流,摸鱼尚且算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饮酒可算得上是破律了,除非特殊时期,宗门中是绝对禁酒的,所以顾谨才会每年趁着新弟子入门的时间,讲一段故事来骗取他们手中的美酒来打牙祭。若是让师傅知道了…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眼见着殷若璃的视线愈发凝聚在他手上的酒杯上,顾谨愈发慌乱了,下意识道:“师妹误会了,此杯中非酒,是…是花蜜,哈,花蜜,今日我去百花峰上采成的花蜜罢了!”但见殷若璃只是看着他抿嘴笑,知道她不信,索性心一横举起酒杯,满杯饮下试图销毁证据,可这一吹瓶,却吹出事来了。

这些新晋弟子的酒从何而来?无非是上山前与家人亲属斩断前缘时家人不舍所赠之物。民间酿酒讲究的是一个烈字,初入口略香甜,回味却是无穷。若一口饮下大半,能呛的人各回各家各找爸妈。擅喝酒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平日酒禁,靠着一年一次的机会享受的顾谨了。当即翻下躺椅咳嗽起来,一时间甚至忘了动用灵力。

“师兄!”随着担忧的呼声响起,一只小手抚上他的背,温暖的灵力在顾谨身体里调理一圈后,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顾谨终于回过气来,嘴里依然充斥着辛辣的味道,但已无大碍,拍着胸起身:“多谢若璃师妹,只是,这件事如果能不要告诉掌门的话…”

“傻瓜。”

“啊?”顾谨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头,望向自家师妹那张少有表情的扑克脸。

“傻瓜。”看到他这副样子,殷若璃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美,把顾谨看的呆住了。她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师兄欠我一个人情,还得把这个杯子给我当做信物哟。”

顾谨大喜:“师妹想要什么就说,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师兄也绝不推辞,一个杯子又如何!”说着站直身体,拿着杯子做了个献出心脏的姿势:“人活着就是为了若璃师妹!撒撒给哟,撒撒给哟…”

殷若璃看着他那耍宝的表现,保持着笑容将杯子收入纳戒中:“师兄,宗主口谕,道一峰议事。”

“啊?为何我没有收到宗主传信呢?”顾谨疑惑问道,直到殷若璃瞥了一眼躺椅,他才反应过来,旋即不好意思地将其收入纳戒:“师妹稍等,我换身衣服就赶去。”

“嗯。”殷若璃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待得顾谨急匆匆进入藏经阁去找不知道被他扔在哪的道袍时才轻轻一声:

“傻瓜。”

没人看到,少女脸已如晚霞般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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