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玻璃穿透过来的光线发生了偏折，分解四散成的色彩变得昏暗。
渊博站在床边，静默地看着自己最忠实的助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吧....晚安。”
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然后消散。温柔的眼角重归冷漠，温柔的感情从眼眸之中消失。
留下的...只有身为掌权者的冷酷。
现在的渊博是个可以用‘冷漠’这种贬义的词语形容的人。曾经的他或许也燃烧过热血，坚持不懈地斗争过...但是现在，他早已抛弃了那份勇气。
他不想要再次担起斗争的责任，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隐藏。隐藏在这荒都的影子里。不让他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这是逃避，是懦弱的表现。
渊博比谁都要明白这点，因此他比谁都要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着...这个总能看破端倪的自己。
想要守护一些东西，就必须破坏一些东西吗？
渊博又一次质问着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但是现实早就给出了答案。
——是的。
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渊博...他别无选择。
渊博攥紧了拳头，然后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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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特跟随者那么女士快步走在走廊之间。不少工作人员在见到福斯特之后都向他发生问好。
‘边境侯不会出现在侯爵府’这是侯爵府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的共识。所以洛林才是侯爵府即荒都政府的真正领导者。
而作为侯爵府真正话事人洛林·纳维斯塔的儿子，福斯特·纳维斯塔注定会是下一届侯爵府的领导者。
但是洛林的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又是旧疾复发，恐怕命不久矣....真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去世了。
倘若这个时候都没有点眼力去辨别新的领导者的话，那恐怕也不用在这里工作了。
因此，大家都对福斯特这个内定的下一任领导者尊敬有加。
而福斯特，似乎也十分享受这种尊敬。
面对那些热情的招呼，他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仿佛他们的热情就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福斯特朝着自己前方的那位女士朗声问道。
“来拜访的贵族说自己的名讳了吗？”
“啊？啊....他们说了，来的是蕾希尔·巴特维奇男爵。”
“哼....只是个男爵啊...”
福斯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男爵’二字之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为平民的他称呼男爵居然用‘只’这种略显轻蔑的字眼。看来他还是很满意侯爵府工作人员的忠诚度呢。不然，他怎么敢光明正大在即将接待这位贵族前说出这种话。
“你将主室打开，我要再那里接待客人。”
“可是.....”那位女士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刚开口音却又闭上了嘴。“我知道了....”
主室，便是代指边境侯的办公室。那里计划是侯爵日常工作的地方，但是计划只能是计划。边境侯从未使用过那里，毕竟他几乎不出现嘛...
恐怕刚才那位女士像说的就是，怎么能未经过侯爵大人允许就擅自使用主室呢？
但是她随即想到他们根本找不到侯爵，更何况获得允许呢？再说了，接待贵族这种高傲的客人，倘若不使用主室接待他们可能就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真不愧是福斯特大人啊....考虑的真身周到...】
不知道为什么，福斯特突然感觉自己身前那位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的尊敬又多了一分。
但是他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在吩咐完准备事项就自顾自地朝着待客室去了。
福斯特推开门，发现一位身着简朴衣物但不失贵重气息的年轻女士正端着茶杯静静地品着。身旁，还站立着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
这两人，正是蕾希尔与列托维夫。
“巴特维奇男爵，让你久等了。”
福斯特摆出微笑。无论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必须摆出恭恭敬敬的态度来迎接身为贵族的二人。
“....你是？”
蕾希尔并没有回应他的招呼，反倒是不急不忙地问了一句。
“啊！”福斯特像是才意识到一样，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我叫福斯特·纳维斯塔。是这侯爵府的管理人。”
福斯特略过了真正话事人的自己的父亲，这或许是为了避免对面的蕾希尔的不满。毕竟，迎接贵族的人，身份也要高贵一些才行啊。
“哼。”蕾希尔轻哼一下，然后摆弄出一副模棱两可的微笑，让人看不出来她此刻到底什么心情。“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要秉持礼仪。”
蕾希尔站起身，拎起裙角行了个礼。
“我是蕾希尔·巴特维奇。这位，是列托维夫·巴特维奇。我的骑士。”
列托维夫没有说话，只是用着自己那带有威严的目光默默打量着福斯特。
感受着列托维夫的视线，虽然福斯特依旧笑脸相迎，但是他藏在身后的手却是缓缓攒紧。
这对福斯特来说....似乎是种侮辱。
贵族不必向平民行礼，虽然刚才蕾希尔向福斯特行礼了，但是那不过是回礼，也便是所谓的‘贵族的礼仪’。即使蕾希尔不做，福斯特也不能怎么着。但是福斯特，却必须向蕾希尔行礼。而且，必须率先报出自己的名号。
刚才列托维夫就没有回应福斯特，因为骑士在外人面前同等于他所献上忠诚的贵族的地位。
列托维夫没有理会福斯特，也就相当于蕾希尔——不——相当于是巴特维奇家族没有理会福斯特的招呼。
这，的的确确算是种轻视。
虽然福斯特内心之中的确泛滥起一丝火焰，但是他不可能将其表现在自己脸上。
他依旧是保持着微笑，并柔声说道。
“委屈您待在这里了。那么，请跟我来。”福斯特摆出‘请’的姿势。
“....也好。”
蕾希尔瞥了福斯特一眼，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才点了点头。
“请。”
就这样，一行人终于是来到了主室。
主室就是主室，房间里的装饰比其他地方豪奢不少。
各种各样的收藏品，古文书籍摆在架子上为这房间增添一副典雅气息。
“请坐。”
蕾希尔侧身坐入沙发，她感受着毛皮的舒适触感不禁感叹。
【侯爵就是侯爵，哪怕是边境的。这装潢...啧啧...跟大公那里有的一比啊。】
列托维夫没有坐下，身为骑士他有必要时刻保持警惕。
福斯特也是在蕾希尔坐入位置之后，缓缓坐下。他感受着身体缓缓陷入柔软之中的感觉。这个触感给他那紧绷着神经带来了一丝松弛。
“请问，巴特维奇男爵您此次前来拜访，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不忍打破那短暂的安宁，但是福斯特还是率先开口了，倒不如说，他不得不率先开口。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拜访侯爵大人。还请您前去通告一下。”
蕾希尔将目光缓缓移向福斯特，在稍微打量了一下福斯特之后才缓缓提出要求。
“.....十分抱歉。侯爵大人现在不在府上。”
“侯爵大人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不知道...”
“哼！率先说一句，我们是代表胥黎珂大公阁下而来的，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我真的不知道,侯爵的人的行踪......”
“——你不知道？”蕾希尔细眉轻挑，好看的眼眸之中迸发出威压。“你不是侯爵府的管理人吗？你连你的主人——边境侯的行踪都不清楚？！”
蕾希尔的质问，让福斯特无话可说。
是的，的确如此。
虽然他们不知道侯爵行踪的原因主要在侯爵本人——渊博身上，他很少在侯爵府的人面前露脸所以大家都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但是即便如此，蕾希尔的责问却还是有道理。
即使习惯了侯爵不管理政务的日子，但是你身为侯爵府的管理人，身为除了侯爵之外最有权利的人，侯爵最为青睐的助手，居然不知道侯爵的行踪？
可耻！这是最大的失职！这是对侯爵，对胥黎珂王国的亵渎！
上头有难，下头来担。
这是胥黎珂政府制度的一大问题。也算是封建必将带来的彼端。
“福斯特·纳维斯塔！你——认真的！？”
蕾希尔狠狠地盯着福斯特，一脸的愤怒。
她原本还算平稳的心态顿时崩溃。
蕾希尔早就听闻边境侯的真身神秘，行踪成谜。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就连侯爵府的管理者也都知道边境侯的行踪啊！
这让她怎么整啊！
虽然她没有通过其他手段提前得到有关边境侯的信息，但是她想来到了侯爵府怎么也能得到点信息吧？
但是！
侯爵府的管理人！
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这就他妈离谱！
面对着蕾希尔的怒火，福斯特却是没有失去分寸。
他给身后的手下打了个信号。然后手下们就默默走了房间。
“你打算干什么？”
列托维夫上前一步，将手抚在剑柄上，面色冷峻地怒视着福斯特。
“当然是继续商谈了。”
福斯特解开了自己的领带，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朗声说道。
“现在，就请将你们的计划告诉我吧。毕竟，我们同为胥黎珂大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