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奇索尔视角】

苦寒的北方大地,涅里斯公国首都裘兰扎城,在南方的阿斯拉王国回春之际,这里铅灰的天空仍然会时而飘起一些雪花。

位列魔法三大国之一的涅里斯公国,立国之本便是出口上乘的魔道具,换取匮乏的粮食。这里的人口不多,社会层级也很简单:魔法才能与地位挂钩,王室以下是魔法骑士团、知名魔法工坊和往来阿斯拉王国的商会,再往下是一般的小工坊、冒险者和其他行业的匠人,从那没法再往下了——毕竟奴隶产业再发达,奴隶也不能算作社会的一份子。

虽说如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贩为奴,欠下巨债也好,家破人亡也罢,摆脱奴隶身份、甚至成为人上人的先例,并不是不存在。有的无良商人和主人家会用自由人的身份吊着奴隶,就像挂在马车前的胡萝卜一般飘渺的希望,而对于大多数奴隶,那只是短暂的休憩时间里用来欺骗自己的都市传说。

对于欧奇索尔·艾尔札司而言,这就是他真实的过去。现在的他已经锦衣玉食,在裘兰扎的交际圈子里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当面议论他的历史,他仍然不会忘记那些被追捕、改造和转卖的日子,以此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神的眷顾。

距离上次神在他的梦境中出现并降下神谕,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为了在下次相遇时能精神满满地报告自己的活跃表现,他一如既往地按照严格的日程表,经营着自己作为艾尔札司家后起之秀的人设。

在外交际的时间,作为商会、工坊和上层大人物间的代理人而活跃。记录进出口货物的行情涨跌,探听各方面的情报,留意可以笼络的人才,涅里斯公国四处都留下过他的足迹。

在家独处的时间,锤炼自己的战斗技术,研习米里斯的魔法讲义,以及——

他摆手斥退佣人以后,独自掌灯,打开书房里的暗门,走下通往密室的通道。

长期不见光的空间,照理说应该充斥着腐朽的霉味。不过这里缭绕着具有奇异甜香的烟气,不仅可以防霉除味,还会赋予来客一股没由来的欣**觉,仿佛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旦身体记住了这种感觉,它便会如同空气和食粮一般,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对于未经锻炼、无法自制的人而言。

而欧奇索尔不一样。经过改造的他,不仅各种神经阈值远在常人之上,而且经受住了被成为「灵性的旅程」的试炼,而试炼中所用的剂量,接近一般人致死量的一百倍。凭着从试炼生还的经历,他被米里斯神圣国教导骑士团的成员相中,成为常驻涅里斯公国的「代理人」。

他一时恍惚,想起那个不是亲弟却胜似亲弟的家伙,得知他代理人身份以后不甘寂寞,也要嚷着挑战试炼,那时他罕有地发火了——这类药物的风险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

“大哥不让我碰,我不碰就是,可要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全都是大哥一个人担着,我觉都睡不舒坦!”

“倒也不是不行……”考虑过那家伙实力不俗,还有米里斯的圣典加持,他有了个主意:“阿斯拉王国边境有个我非常在意的家伙,前段时间做出了比这更危险的东西。他的意思呢,是要跟我们一起干——让你亲自去联络那家伙,帮忙押送下一批货,以后阿斯拉这条线交给你经营,没问题吧?”

“包在我身上,大哥!”

“最后再强调一遍,你不管经手什么玩意,自己都不许尝试,明不明白?”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是大哥打了招呼,我绝对不会碰就是了!”

真是的,怎么突然就回忆起这茬事了……以那家伙的实力,就算在阿斯拉,不去王领之类的地方,大约也未必能碰见什么像样的对手吧。

随着接近密室,越发浓烈的药气已经足以杀死不设防的S级冒险者,而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在周身的神经里激起一阵阵有节律的涟漪。这种需要药物辅助找到的感觉,如同一枚钥匙——打开密室的钥匙。

欧奇索尔的脚步停在通道尽头。

这里是通往密室的门扉。一个不受药物影响的人,在这里只能看见没有门的砖墙、地上微光的魔法阵,以及香炉源源不断喷发的烟雾。而欧奇索尔则深吸了一口气,在感官的刺激更上一层的瞬间,低声念出米里斯教梅尔特书第7章第7节:

「你们寻找,就必寻见。你们叩门,门必敞开。」

他的意识中,周围的空间逐渐远去,自己则仿佛已经身处宏伟的白之宫内。

【玛奇玛视角】

“好家伙,原来被通缉是这~么种感觉啊。”

看着城镇的大门处,卫兵和冒险者们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一般,握着或是长剑、或是魔杖的武器,对着自己瑟瑟发抖,玛奇玛一手托腮,露出兴致勃勃的狰狞微笑。而她身后的那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去:朵莉丝和缇艾拉稍微镇静一些,佐尔达特缩在老后面打颤,而普罗狄特则如同狂信徒看到神子复活一般双眼放光,念念有词。

“看哪,医生,下一批的实验品送货上门嘞!医生?歪?普罗狄特·麦格努斯?”

“啊,BOSS,不好意思……只是稍微有点感动到了。”

“你™又感动什么了!罢了,说正事呢。”玛奇玛指向城门:“虽然实验品有了保障,有些事姑且还是得先确认一下……”

“您尽管问!”

“你们人类的通缉令,都是怎么送的?”虽然对没有电报和传真的丢人文明不大抱有希望,玛奇玛姑且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当然在各种意义上都极其能打。

问题是,就算抛开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自己也不可能将暴力作为唯一与外界的沟通手段。

打了菜的,来了强的;打了十人,来了百人;打了这村,来了那城。不知不觉之间,说不定就要变成玛奇玛VS世界这种展开了!

自己想要达成对全世界的支配吗?YES!YES!YES!

自己想要的新世界,是自己屹立于所有智慧生物的尸体之上,宛如世纪末一般的景象吗?NO!NO!NO!

这样一来,总会有需要从“我开动了~”转变为“我是来提条件的!”的时刻。是不是现在,有待商榷,不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世界现有的通讯手段了。

“通缉令……就一般的送啊。”普罗狄特挠了挠头:“跟一般的公文一样,装在压上封蜡的信封里送出去啊。”

“啊,就这?不会用什么转移魔法之类的手段送信?训练什么有灵性的鸽子送信?或者取不同商道分段送出签名过的密文,送到再解码转印?”玛奇玛顿时一脸无趣的表情。

“BOSS,您这是很期望自己被整个阿斯拉王国通缉啊……”普罗狄特一阵无语:“先别提真的向其他城镇发出去多久才能到,就算是波托斯动了真格,整个泽费洛斯家的地盘上可都不是谁都会买他的账。”

“总而言之就是……声望系统不是全图通用的是吧?”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过大概是?”

“那就好,那可就帮了大忙了。”玛奇玛露出孩子一般的爽朗微笑:“喂,你们几个走前面,咱们几个堂堂正正地进城去——小可爱,你给我走最前头。”

“BOSS,要是有放暗箭的可怎么办啊!”缇艾拉急了。

“缇艾拉,你对本社精神的理解太不到位,真令我失望啊。”

玛奇玛双手枕在头后,一脸无所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凡是不主动出手的家伙,我可不会为难他。话虽如此,要是谁都不动手,那我可就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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