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在商业区域徜徉片刻以后，我的目光被一家奇特的店铺牢牢吸引。这家小店没有什么花哨的装修，却夹杂在各种面向富人区主顾，售卖香水、绸缎之类奢侈品的高端店铺中。树立在店铺门口的，是一块没有任何装饰的木牌，上面用纯黑的哥特字体蚀刻着店名——

「阿尔伯特的玻璃工坊」。

我驻足思考了片刻。

按照我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也存在玻璃。中央大陆的玻璃表面粗糙，透明度也不高；像酒瓶和杯子之类供应贵族的玻璃制品，需要商队从贝卡利特大陆的维嘉镇运来，自然，价格也相当不菲。

然而，这家店铺内部的货架上，却摆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有瓶瓶罐罐，也有迷你塑像；样式各异，颜色缤纷多彩，而且全部都晶莹剔透。再凑近一看还能发现，货柜本身就被整块玻璃围着。不论是陈列产品的超高水准，还是来往行人熟视无睹的态度，都隐隐透出一股违和感。

“怎么了，鲁迪乌斯君？”希瓦莉尔看了眼店铺：“想要这种类型的玩具作为五岁生日的礼物吗？”

“……”

懒得吐槽的我，对她耸了耸肩，走进店铺。值守在小店里的老者与我对上目光，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在他的注视下我隐隐有一种被窥视一般的不适感。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我先发话了：“很漂亮的眼镜，先生。”

“谢谢你，孩子。虽然你还没有到需要眼镜的时候，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赠送一副平光眼镜，可以让你的小脑袋显得更睿智一点。”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微微一躬：“做工这么精致的眼镜，价格不会低吧，我不能无故接受昂贵的赠礼。”

“五枚大铜币，镜框另算；对于能在商店街的这一带游览的孩子而言，也算不上什么特别昂贵的价钱。”

惊了，镜片连一枚阿斯拉银币都不到吗？我不自觉地流露出惊讶：“价格定到这么低，真的有得赚吗？”

那个老者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原料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而已。真正说得上值钱的部分，只有洞察自然本质的知识，它们是教导人解析和转化世间万物的良师益友。玻璃只是微不足道的副产品，价格随心而定就是。”

真是了不得的发言啊。话说，我在他眼中真的只是五岁的孩子吧。跟我说这些是认真的吗？不过我也无意戴上童真面具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而是肯定地一点头：“知识无价，您所言极是。”

“哈哈，很少能碰见像你这么有兴致的顾客。小店有什么让你满意的商品吗？还请尽情观赏。”

等有机会的时候，帮莉莉雅换一副更轻便的眼镜好了。不过，我驻足于这里是源于另一个奇思妙想：“先生，请问您如何称呼……？”

“叫我阿尔伯特就好了。不用说先生，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好吧，阿尔伯特，你这里可以订做特殊的玻璃制品吗？”

他笑而不语，取出炭笔和纸张，直接递到我的面前。

我也不客气，开始画起了我的现代记忆中的各式化学仪器的草图。看着我画出的图样，阿尔伯特扬起了眉毛：“你想要当炼金术士吗？”

“嘛，也不知道算不算……这些器具是预定用在魔药知识的学习上的。”

“有意思，相当有意思。”他又来回扫视了两眼我和希瓦莉尔：“我改变主意了。”

“是说？”

“你画的这些玩意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了。我会免费帮你炼制它们，两天以后来拿货吧。”

“作为交换？”我可没幼稚到认为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

“作为交换，你要是学习中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都来这里和我讨论吧。”他笑了笑：“还有，可不要觉得这是我单方面的付出和谋算……我到了这个年纪，就不再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只要有机会能经常和热心于知识的年轻朋友交流，对我而言，就是一大馈赠了。也许在未来，你也会产生相同的感想吧。”

看着阿尔伯特恬淡温和的微笑，我也不由得产生些许类似羡慕的感觉：这种博学而又通透、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是要经历相当丰富而又圆满的人生才会达到的吧？虽然复仇鬼大概不会有机会活到那么长，不过还是免不了心生向往啊。

“那就拜托你了，阿尔伯特。”我回报以自信微笑：“我想，你尽可期待一下我的学习进度。”

【玛奇玛视角】

“老师，通信科刚刚从菲托亚领收到的电报，法瑞娅丝蒂尔说您也许会感兴趣。”

帕库斯将一纸电报呈到玛奇玛面前。玛奇玛扬起眉毛，展开电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内容不长：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在罗亚现身。陪同女子一名，身份未知，非人类，实力评估至少S+，上不封顶，速写像已付急件送回。麦格努斯博士敬上。”

反复看了几遍电报后，玛奇玛维持着双腿交叉搭在案上的姿势不变，一言不发，皮鞋的鞋跟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半晌以后，她头也不回地发问：“帕库斯，告诉我，今年是哪一年？”

“是甲龙历412年，老师。”

“时间出了偏差……”玛奇玛自言自语道：“再加上未知人物，蝴蝶效应已经扩增到这个尺度了吗？”

“老师？”

“我这就写批复。”玛奇玛端正坐姿，将桌面上的电传打字机拉到面前：“我们在菲托亚领的布置需要调整。”

“这个鲁迪乌斯·格雷拉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是老师的敌人吗？”

“这个嘛……我想，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