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过,流云开始翻滚,它们不断的变换着,猛虎,雄狮,腾龙…仿佛世间万兽皆奔腾翱翔于这穹顶之上。
叶轻尘低下头,他正站在海水正中,他的脚下是一小块陆地。海浪拍打陆地,洒出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鞋袜。
他放纵深吸这带着咸湿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好像…他就本该在这儿。
忽然,叶轻尘的头顶耀眼的的阳光被遮盖,阴影瞬时笼罩而下。他抬起头,本以为是云彩遮挡住了太阳,可等他回过头才发现,盖住他头顶阳光的是一片巨大的浪潮。
浪潮汹涌的仿佛要铺天盖地,高高的卷起翻滚着的浪花,要朝着叶轻尘汹涌而下。
他下意识去拿腰间的剑,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些许恐惧出现在他心里,但更多的是自责。
叶轻尘握紧拳头,他还有要做的事没做完呢,夏冰凝还在新月客栈等着自己,自己怎么能死在这里。
新月客栈?平阳城?叶轻尘心里一动,那这里又是哪里?
他明明从没见过海才对,他的记忆里为何会有这些。
可没等他记起,海浪就已经卷天扑来,汹涌的海潮声仿佛它的怒吼,朝他奔袭而下。
也就在这个刹那,一抹银线划过了天穹。它就像是一根天际线,所过之处皆被分为两半。天上似万兽奔腾的流云被划开,最后直奔这浪潮而来。
银线仿佛不容忤逆的天怒,直卷云霄的海浪被摧枯拉朽般一分为二,在叶轻尘举头三尺之上被切割开来,从他的身边擦过。
银线继续前行,翻涌的海面也被它切开一道口子。
抽刀断水水更流,但自然的法在此刻也失效了。
似有狂风阻挡,两旁切割而开的海水被阻隔着,久久无法恢复。
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真气涌动的味道,从那抹银线里。
叶轻尘猛然回头,他瞪大眼睛,望见天上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胜雪,背后衣袍涌动,发丝飞扬。脸却被云气挡住,看不清了。
他脚下是一把青铜色的重剑,大概四五寸长,上面浮刻着流云的图案。
那是…归云?
自己的剑为什么会在他手上,此人悬空立于剑上,明明修行的是真气,但夏冰凝和他说过,归云的主人修行的是剑气,所以这天上之人到底是谁?
那人忽然动了,周身云气流转,似在运气,却把每一步都显露了出来。
叶轻尘呆呆地望着,为什么这个人要对自己暴露他的招式,当着他人运气,除了传授招式时,没人会这么做。
可很快,他就不再想这些了,或者说不在乎了。
因为叶轻尘沉浸在这微妙绝伦的气转之间,渐渐与他那日飘雪舞剑歌的感悟融汇、贯通,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开始迎刃而解,他一时如痴如醉,忘了时间流逝,云彩已过天际,流向远方。
……
平阳城 新月客栈 月半
夏冰凝捂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慢慢爬起。她回忆着昏迷前零星的碎片,大致能记起当时发生了什么。
“可恶!”夏冰凝有些恼怒地锤着床板,“那个叫阿紫的女孩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只荒。”
“谁?”
夏冰凝狭长的眼眸眯起,这漆黑的屋子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忽的,黯淡的屋子被一缕燃起的烛光照亮
屋子正中的方木桌子前,一个穿着黑衣带着竹笠的男人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
男人掩住面目的装束并没有让夏冰凝畏缩,她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最后夏冰凝的眼神定在了男人衣衫弟一枚纽扣处停下,那里画着一朵盛放的蔷薇花。
“没想到,他们这么看得起我,就连天罚的刺客都请来了,也真是舍得。”
男人轻轻耸动鼻翼,些许荡漾在空气中气味被他闻了出来,他并不回夏冰凝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怨气化荒,荒之形可为天下万物,为犬,为狼,为虎,乃至为蛟,甚至为龙,可这个姑娘居然和荒的气息一般无二,还有着神智,化人的荒可是千古未有人见过,看来我也不虚此行了。”
“不虚此行?天罚的杀手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吗。”
男人抬起头,嘶哑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内部的任务罢了,于我可有可无。”
“你的声音真的很熟悉,很像我听说过的一个人。”
“雇主对你很上心,交代我一定要带着你的人头去见他,不过…”男人稍稍一顿,“来这里的路上我遇到一个故人,可他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你能告诉我缘由么?如果没骗我,我可以不动你。”
“故人?”夏冰凝心头一跳,和自己有关的不只有叶轻尘了么,这个人居然会认识叶轻尘,莫非…
“既然要来杀我,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男人缓缓摘下头上的竹笠,露出面纱下那张俊逸近乎妖的苍白面容来,他缓缓开口。
“天罚的刺客,无职无阶,夜无心。”
“果然是你么?连你也认识他。”夏冰凝垂下眸子,里面闪着些不知名的情绪,“看来我没猜错 他只是失忆罢了。”
“失忆?很难想象这九州之中还有人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就连他都险些不敌的对手么?”夜无心沉吟片刻,拾起桌上的斗笠,“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按照约定,我不动你。”
“站住。”夏冰凝忽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夜无心。
“他们出了多少银子让你来杀我?”
“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么?”夏冰凝低声说着,“你们天罚的刺客给钱就办事,对吗?”
“如果我也是如此,现在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我知道…但我想你帮我。”
“何事?”
“夺大夏的天。”
夏冰凝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微不足道不过的小事。
“你愿意出什么价钱?”
“一万两黄金,我出不起。但我答应你,功成之时,赐你故国名号,复你亡国国土。”
这句话似乎刺中了夜无心的心,他漆黑如深潭般的眼眸开始出现波动。
“天下想要这大夏皇位的人如过江之鲫,我为何要信你这个落魄的皇女?”
“大夏盛在诸侯,也会亡在诸侯。你觉得接下来夺得了天下的人还敢沿袭旧制吗?”夏冰凝侃侃而谈,神情自若,“天下没人敢许你这个诺,但我敢,就这么简单。
“那他呢?他不比我差。以你的心机,现在他失忆,不就是你的掌中玩物吗?”
夏冰凝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声音放低,“他那样的刀,我用着不习惯。”
“我知道了。”
夜无心缓缓披上斗笠,背身下楼远去。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找我的方法,今日起,我这把刀,公主殿下随便用便是,无心绝无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