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令人晕眩，但并没有奇怪的东西。
牢笼是空的，曾被关押在此的存在，是死掉，还是逃走了？
夜未艾松了口气。
他这时候才发现背后湿掉一大片，额头上也布满细密汗珠。
要是有纸巾能擦擦就好了，少年如是想道。
正在此时，旁边递过来纸巾。
“谢谢。”
夜未艾接过纸巾，下意识道谢。
待会儿……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旁边递来纸巾？
夜未艾瞬间僵硬在原地，一股凉气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他明明一个人进来的！！！
少年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窜到巨柱旁边，然后才回头，
看见一张卡通风格巨大笑脸，紧紧贴在他面前。
笑脸像是不同颜色的布缝在一起，绿一块红一块，五官大小比例也不尽相同，一只眼睛圆瞪，一只眼睛细长，色调诡异，行笔狂乱。
笑脸背后连接着纯黑身体，从巨柱上蜿蜒而下，像条诡异巨蟒。
靠近头部的地方是两只漆黑大手，手掌硕大而手臂细小，仿佛营养不良的畸形生物。
乍看起来，就是三岁孩童的噩梦涂鸦。
更惊悚的是，这本该二维的图像，突兀地出现在现实中，令人有种发疯的违和感。
笑脸不断逼近，裂开血盆大口，其中布满锐利尖牙，每颗都有半人高，吞下成年男子应该和吃巧克力棒同样轻松。
只要粗略看上一眼，谁都会意识到，这是人类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怪物！
夜未艾不停退后，直到撞上角落，无处可逃。
极度恐惧从骨髓深处爆发而出，充斥脑海，仿佛见到猛虎的幼鹿，只能在天敌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他能作出最大程度的反抗，也只是颤抖着抬起脑袋，死死盯住诡异怪物，将其印在眼底。
就算死，也得把这家伙牢牢记住，等到下辈子报仇。
正在此时。
笑脸口吐人言，声音直接刺入少年脑海，像是静潭里丢入石子，引起无限回响。
“你好像，很好吃。”
它的语气很是玩味，仿佛天真烂漫的孩童在对午餐牛排说话。
未必带着恶意，甚至还有点欣赏。
可对牛排来说，被吃掉这种事情则是极大的恐怖，难以忍受。
夜未艾惊恐万分，但也同时意识到关键要点：这个怪物似乎可以交流。
可以交流就意味着可能说服！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我……我我还可以更好吃。”
“为什么？”
“我还是个孩子，不好吃。”
“怎么办？”
“放我回去，”
夜未艾试探着说道，查看对方反应，
“等我成人，再回来让你吃掉。”
笑脸怪呲牙笑了。
“好。”
欸？
这就同意了？
夜未艾一怔。
像是溺水者揪住稻草，灵魂被按回躯体，整个人一激灵，觉得又有了生的希望。
少年强作镇定，呼吸却还是不免粗重几分。
这样就放自己走了？
看着眼前这血盆大口，他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莫不是这家伙打算骗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再一口吞掉，以达到杀人诛心的效果？
不管了，先溜为上。
夜未艾可不觉得他能打得过这玩意儿。
“桥，还可以，走一次。”
笑脸怪伸出鲜红长舌，在夜未艾胳膊上烙上标记。
它知道他只想逃走，但它不在乎。
巨大的嘴巴裂到了诡异位置，即便它身躯庞大，这样的咧嘴也显得太过违和。
“到时候，通知我，我会去，找你的。”
夜未艾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傻哔才回来呢！
傻哔才通知你呢！
绝对只有傻哔才会遵守这个承诺吧？
他死死盯着笑脸怪，小心翼翼地后退，仿佛意外与猛兽贴脸对峙的猎人。
忽然，身后一道凌厉劲风炸起，直冲笑脸怪的眼睛！
定睛一看，竟是凉宫秋！
她威风凛凛地击中了笑脸怪的眼睛，然后被弹飞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夜未艾旁边。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帅气的不得了。
虽然完全没破防。
“你怎么来了？”
夜未艾惊呼。
“我来救你了！感激涕零吧！”
凉宫秋闭着眼睛，望向声音来源。
她并不是在装扮盲目女武神，而是在遵循古老的忌讳。
湖水中央有着古老的禁制，据说通往幽都炼狱，其中有无数恐怖存在。
不可直视，不可想象，不可交流。
但凉家世代守卫这里，从来没遇到过意外，后人大都认为这只是个传说，甚至没有安排专人保护。
几千年风平浪静，结果这家伙一来就出事了。
少女叹息。
没办法，自己绑的人，再怎么样也要安全给他送回去。
“外面的桥呢？”
夜未艾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塌了。”
凉宫秋满脸无所谓。
“我谢谢你嗷！”
“不客气！”
她帅气地甩个枪花，然后拉着夜未艾就准备溜之大吉，结果被笑脸怪一爪一个提溜起来了。
“快放手，不然我把你脑袋砍下来挂城门上喂狗！”
凉宫秋紧紧闭着眼，在半空中挥舞长戈，奋力反抗，却没有丝毫作用，像只被拎着耳朵的兔子，徒劳挣扎。
看得夜未艾心惊胆战，生怕笑脸怪一个不高兴把她吃掉。
幸好，笑脸怪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对夜未艾说道：
“你，没成人，所以，不好吃？”
夜未艾点头如捣蒜。
“对。”
笑脸怪拎了拎凉宫秋，示意道：
“这就有，雌性人类，开始，成人吧。”
“这……不太好吧？”
夜未艾面露难色。
艹，这BOSS怎么跟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高中生似的？
成人是这个意思吗？！
现在咋办？
真就牡丹花下死呗？
话说回来，都是凉宫秋的错，不然他现在已经溜了！
夜未艾看向她。
其实这家伙除了胸部有点残念外，其它都还挺不错的。作为初体验的对象，勉强算是合格。
少女警惕地皱起眉头。
“你跟这玩意儿有什么好谈的？我怎么感觉你们沆瀣一气想害我？”
说罢，凉宫秋又剧烈挣扎起来。
束手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笑脸怪似乎厌倦了，裂开大嘴，一口将她的脑袋含在嘴里。
女孩留在外面的身体还在颤动，像是切掉头的小白鼠。
夜未艾惊骇万分，大脑空白。
刚才还无所畏惧的女武神，就这样，死了？
无数记忆碎片浮现眼前。
如果，她不来找他，就不会死了吧？
他张大嘴巴，却感到窒息，好似出水的鱼。
虽说是凉宫秋绑架了他，但她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落到这步田地，毫无疑问是他的错，至少，他的错误占比要多一点。无论如何，女孩已经死了，再去责备她未免太过残酷。
他本该和凉宫秋继续沟通，妥善解决事情，而不是莽撞逃走，以至于落入怪物巢穴！
“不该这样的……”
不该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夜未艾浑浑噩噩地向笑脸怪走去。
少年的肩膀太过瘦弱，经不住如此巨大的内疚。
他望着那狂乱眼睛，心中忽然不再恐惧，质问道：
“你要吃的不是我吗？为什么吃她？”
“她，没用了。”
笑脸怪一脸理所当然，毫无恶意，却更叫人毛骨悚然。
没用了？
夜未艾愣住。
没用的人就该死去吗？
只是因为你比较强大，就可以任意决定他人生死？
不！
该死的怪物！
愤怒死灰复燃，随时都会冲破理智的阻拦，像火山那样爆发！
弱者的悲愤毫无意义，但却是仅有的东西了。
放弃幻想，不再妥协，准备战斗。尽管只是螳臂当车，但也比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要强一丢丢。
绝不向怪物屈服！
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夜未艾摆出了握剑的姿势，即便他手中空无一物。他盯着笑脸怪，眼中闪出独属于人类的傲慢。
无论你现在如何强大，
总有一天，你的脑袋会被砍下来，挂在城门上喂狗。
你休想全身而退！
笑脸怪完全没在意他的愤怒，反而关心地问道：
“你，怎么了？”
像是正在玩弄蚂蚁的孩子，将其肢体折断，却疑惑它为何不站起来。
这种毫不在意的姿态，才是最大的傲慢。
夜未艾愤怒到浑身颤抖。
怒气无限膨胀，仿佛即将突破地壳的岩浆。
忽然，一个清脆女声响起。
“玛德，闷死爷了！”
凉宫秋把脑袋从笑脸怪嘴里拔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满脸不爽。
“她有，何用？”
笑脸怪指着女孩，对夜未艾问道。
积蓄半天的怒气，瞬间泄掉。
少年脸上不自觉露出讨好笑容，决定向怪物屈服。
他以慌不择路逃亡者的姿态，说出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
“她，她可以……可以跟我生孩子！孩子是希望，孩子会更好吃！”
笑脸怪咧起嘴巴，露出森锐利齿，发出尖锐恐怖的狞笑，
“约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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