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洛道没有几里路的地方,是一处平和的小村庄。估计是这几天的西北寒风来得比较突然吧,村内不少人都患上了伤寒之患。伤寒虽算不上什么大病,但对于生活清苦的村民来说,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

更况且这个小村庄还没有常驻的大夫在。

幸得老天怜见,今天有个江湖行脚大夫偶然路过此地,见伤寒肆虐,于是便滞留了下来,免费替村民看病。

“人参九克、白术九克、干姜九克、炙甘草九克,水煮服之……”在一间临时搭起的茅棚下,一袭素兰色医师袍的行脚大夫正为几名病人看诊。大夫看上去约有三十年龄,但面相温朗、待人谦和,村子里的人都对他极有好感,纷纷称赞这名大夫为悬壶济世的神医扁鹊。

“神医这个称号,实在是太折煞在下了……在下也只是初心不敢忘而已。”面对村民们的称赞,行脚大夫很是谦和,“病不宜拖得太久,各位还是尽快回去按照药方来煮服吧。”

“这个……”村民们面露难色,“大夫,实不相瞒,我们村子里根本没有药店啊!若想购买药材,恐怕还得去五十里开外的金水镇才能买得到……不知大夫您有现成的药材出售吗?”

行脚大夫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准备到药材。

众人纷纷叹气——若去金水镇,这一来一回的,至少得花费两天多的行程,可家里的病人都在等着药用呢!

“对了,”大夫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之前经过某地,听闻距离这里十里外的钱员外家里好像有储蓄着很多药材……”

“你的意思是……去找他购买吗?”另一个人有点犹豫,“可钱员外那厮是标准的坏心眼,他肯定会借此敲诈我们一笔的……”

“人命关天,只能破些财了,毕竟这病不能久拖啊!”行脚大夫劝说道。众人心想确实如此,只得无奈叹气,回家准备好钱财去找那个钱员外了。而这名行脚大夫则婉拒了村民们的挽留,收拾好药囊便离开了村子。

村径小道旁的树木早已在秋风的收割下掉尽了最后一片落叶,只剩下些枯枝伸在半空中,把淡淡的冬日阳光给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影影绰绰地投射在小径上。

吱……

小径两边的田野间里忽然响起了此次彼伏的蝉鸣声,忽大忽小的,很是悦耳。听着这蝉鸣,大夫只觉自己的心情也开阔了不少,便连脚步也透着几分轻快。

但在下一秒,他便突然顿住了脚步。

一缕寒风微微掀起了他长袍的衣角,但大夫的额头却不自主地渗出了一滴冷汗——

他知道世上有春蝉,夏蝉,秋蝉,但可从来没听过还有寒蝉这种说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夫警惕着,连忙加快步伐,想尽快走出这个诡异的小径,可惜没走几步,他便冷不丁地听到了自前面传来的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

“停下。”

大夫猛然抬起头来,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就在前面五十步远,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个身穿素袍的中年人站在小径中央。寒风吹过,中年人剑穗上悬挂着的小铃铛在迎风晃荡,林间的寒蝉鸣泣之声顿时更盛。

大夫神色慌张地朝中年人做了个揖:“阁下是?”

“叶卿。”中年人看也没看这个大夫一眼,只专注地看着自己端在身前的,那薄如蝉翼的细剑。

大夫皱眉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无这个名字的印象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恕我唐突……在下只是一介江湖大夫而已,似乎并不认识阁下啊?”

“呵呵,一介江湖大夫而已么?”叶卿冷笑,终于把目光从剑上移开,朝这边看了过来:“普通的江湖大夫,会做出在村子里散播伤寒病源的举动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前的你,正在那个钱员外的府里呆过吧?”

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便连四周的蝉鸣声也是戛然而止。

这名江湖大夫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般,面上的那丝温和之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带着阴桀之色的冷漠神情。

他本以为自己与钱员外所设置的这个榨取村民钱财的计划,除了他们两人外无人知道。但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却一口道破了他的动机!

大夫微微低垂了眼帘,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眼帘上,带来了一片阴霾。

“你到底是谁?”

“叶卿。”中年人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藏剑山庄曾经的三师叔。”

大夫脸色一变,但仍强自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与你有过什么仇怨。”

“叶鸣喂给师祖的那颗药丸,是你卖给他的。”叶卿说。

大夫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但我只是个卖药的,至于卖家把药用在何处,那与我无关。”

“按理来说,的确是与你无关。”叶卿点头。大夫面色一松,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对方说话了——

“但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大夫沉默了一会,干涩地说道:“你怎能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大夫突然脸色狰狞的大笑着:“那你就去死吧!”

话声一落,叶卿的身后便突然弹起一道疾如闪电的黑影,朝着他狠狠射去——

如果此时有人在附近的话,便会发现那道黑色闪电的黑影竟是一条张着牙吐着信子的双头毒蛇!

这是大夫在与叶卿对话之前便已悄悄放出来的,潜行至叶卿身边伺机埋伏的凶恶毒物。这种只有五毒仙教弟子才掌握饲养方式的双头毒蛇,只需一滴滴毒液稀释在一桶水中,便能让十余头巨象顷刻毙命!

可以想象,只要叶卿被这蛇咬一口,立即便会毒气攻心而亡……

大夫桀桀地大笑着,在他看来,叶卿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然后他忽然又听到了四周响起的寒蝉悲鸣之声,很是刺耳。

……

叶卿终于动了。

没有大夫警惕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剑气,也没有突然爆发出那鬼魅一般的动作。

叶卿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一步都没有走,只是似缓实快地凌空挥了两剑——

第一剑,卷向了身后。一阵低沉的切割声,那条偷袭的双头蛇便尸首分离,摔落在地上;

第二剑,面向了五十步外的大夫。正满脸惊恐,转身欲跑的大夫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顷刻间便发现一道巴掌大的蝉翼从他身边掠过……

那不是蝉翼,那是剑气。

啪嗒一声,右腿随着那道剑气飞离了他的身体,还带着淋漓的鲜血和森森的白骨!

大夫狼狈地跌趴在小径上,正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嚎声。

他已经逃不掉了。

叶卿提着轻剑,不急不忙地走完了这五十步距离,然后来到了大夫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死狗一般的他。

“放,放过我!我有解药,可以解救你师祖——”大夫求饶着,但话没说完,便突然感觉自己的颈部一凉。

他觉得整个天地都在剧烈地不停翻转着,然后便骤然归于黑暗。

最后看了一眼那颗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头颅,叶卿甩了甩剑刃上的血污,便归剑入鞘,在一片寒蝉声中缓步离去。

路口处,一名腰挂细棒,右手正勾着一壶酒在喝个不停的高个女子看到了叶卿从小径里走了出来。她柳眉一挑,暂时把酒壶拿开,问道:“你不问他要解药?”

“那颗药丸本就不是毒药,何来解药?”叶卿面色淡然。

“万一真有解药呢?”高个女子搂着酒壶,继续喝着。

“就算有,也肯定不在他身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五毒教叛徒弟子而已,能从总坛里偷到那颗丹药已是他这一世最走运的事情了。”

“走运么?”高个女子打了个酒嗝,微微摇头,“我怎么觉得,那才是他这辈子最不走运的事吧。”

叶卿想了想,确实如此。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叶卿忽然皱眉说了一句:“能离我远一点么?我不喜欢酒气。”

“切,不喝酒,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酒气冲天的高个女子不满地回道。随着她仰头灌酒的这个动作,那曲线毕露的身材便肆无忌惮地展露在叶卿面前,但这女人却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毫不在乎。

叶卿别过视线去,然后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几步。

所以说,他最讨厌女人了,尤其是嗜酒如命的丐帮女弟子。

……

从扬州出发,走了一天露出的马车在即将行至入洛道时,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掀开车帘,朝车夫李叔询问道。

“前面好像有人在路口设置了哨站,大概是在检查吧?”李叔看着前面那长长的排着队的马车,已大概判断出来了。

“检查?李叔,你平时走这条路,有检查过吗?”

“偶尔有,基本都是那些官差没零花钱了,便故意弄出点名目来收费而已。”李叔一脸晦气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心想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些家伙的恶习都是一样的啊……

但过了十分钟后,我才发现还是把事情看得简单了。

“前面发生了凶杀案,此路过的所有人员,都不得携带兵刃。”一名神情冷峻的官差对我们下令。

“可以通融一下嘛?这位官差大哥……”我悄无声息地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却意外地被他拒绝了:“不行。”

我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李叔:“怎么办?李叔,除了洛道这条路,还有其他的路径去长安吗?”

“此去长安并无太多的路径,除了洛道外,也只有两外两条小径了。但是——”李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但是什么?”

“那两条路径皆是小道,平时并无多人路过。我们势单力薄的,如果真要走那些路的话,只怕会碰到劫匪啊!”

“劫匪?”我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叔的肩头:“不用怕,区区几个劫匪而已,还能凶到哪里去?”

而且,所谓劫匪,不就是给主角送经验送装备的杂兵而已嘛——我内心如此想道。

“可是……”李叔还犹豫着,我却直接走到绑在车厢后面的一个大木箱身边,拍了拍箱子,里面顿时传出了一阵嚣张的狗吠狼嚎声。

“我们还可以放狗!”我对李叔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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