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胤和沈霜琏对着篝火坐着，两个人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火光闪动，沈霜琏的脸颊也和火光一般颜色，嘴唇紧紧抿着，依稀能听到心跳砰砰的声音。

“咳咳……内个，大师姐啊。”

陈胤实在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尴尬，煞有介事地说道：

“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儿，要杀要剐呢，全凭大师姐心情，我肯定半声都不吱。”

“不过吧，我还是觉得，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我可以容后发落嘛。”

沈霜琏没有说话，她只是深深地低着头，几乎要将脸埋进膝盖里一样。

陈胤小心翼翼地瞧着她，试探性问一句：“那个，这种妖丹的毒，还有什么别的解法，吗？”

“……若是平时，自行将妖丹驳杂的灵力逼出去便没事了。”

沈霜琏半天才敢缓缓抬起一丝头，将将露出摇晃的小眼神，声音也极为软糯：“可是，我现在经脉受损，根本使不出灵力……”

“我、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眼看着沈霜琏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陈胤一下子有些慌了，他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大师姐，你别哭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哪知道就它紫髯雷鬃虎特殊啊，我还以为所有妖丹都可以用来治疗伤势的。”

说完，他还狠狠扇了自己两下：“怪我，怪我平时读书的时候偷懒，师尊让我看的那些灵兽图鉴一个都没记住，我该死，我对不起大师姐——”

还没扇两下，一只柔软的小手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沈霜琏面颊羞红，语气微软道：“好了……别这么假惺惺的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胤这才笑嘿嘿地停下：“那，大师姐是不生我的气了？”

“我、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生过你的气。”

沈霜琏抱了抱膝盖，半点没有之前冰山冷艳的样子，而是像极了芳心乱撞的小姑娘：“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害怕？害怕这种毒会伤了你吗？”

沈霜琏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陈胤故意咳嗽一声，然后正襟危坐起来：“我陈胤虽然胆小好色，不过也是敢作敢当之人。”

“害得师姐如今中毒，我自然要负责到底，决不能让大师姐的清白就这么白白糟蹋在我手上。”

“师姐尽管告诉我，有什么能够治疗大师姐的毒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沈霜琏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抬起头偷瞄了他一眼。

“若是，没有别的方法了呢？”

“……”

陈胤挠了挠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盯着沈霜琏：“那，那咋办啊，总不能……？”

似乎是被陈胤的视线灼烫到了一样，沈霜琏迅速收回了视线，重新将头埋了下去。

陈胤也只能尴尬地跟她大眼瞪小眼。

火光悠悠，山洞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时间走得缓慢，两个人谁都不敢主动开口，只能借着火光偷偷看着对方。

火光下，沈霜琏的肌肤似乎都泛起了淡淡地粉红色，显得格外娇羞。

沈霜琏始终不开口，陈胤也只好叹了口气。

……老实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确实是没想到。

虽然这么一个美貌娇艳又外冷内热的大师姐，陈胤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也绝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故意设计这种情节。

他当真只是想帮大师姐找点东西恢复伤势，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他头一次感慨书到用时方恨少。但凡师尊让自己看的那些书，自己多看两遍，也许就不至于这么尴尬了。

陈胤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大师姐能不能接受那种治疗方案。

毕竟对自己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大师姐这样保守而内敛的女子，万一宁死也不愿失了清白，那自己到底是眼睁睁看着她伤势越来越重，还是狠狠心霸王硬上弓也要救她性命呢？

那种画面，光是想一想，陈胤就觉得负罪感几乎要爆棚了。

愁眉苦脸之际，身旁突然响起了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会说话算话吗？”

“什么？”

“会对我负责到底。”沈霜琏缓缓探出一双怯生生的眸子。

陈胤沉默了下来，然后郑重地朝她一拱手：

“若大师姐不嫌弃，那么此生此世，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他说的很认真。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

沈霜琏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缓缓低垂下去，藏起了那一抹甜蜜。

“……嗯。”

“那，大师姐的意思是？”陈胤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沈霜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眼神还不自觉地斜了一下身边，似乎在示意他坐过来。

陈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沈霜琏旁边，坐了下去。

“大师姐想聊什么？”

“你……”她俏脸微红，踌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轻声道，“有经验吗？”

陈胤僵了一下，然后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讪笑了起来。

……有个屁的经验。

母胎solo到现在，上辈子从小到大和女孩子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妹妹玩过家家。

虽然这一世，倒是勉强算是和两个女人有过暧昧，但光是接吻就足够脸红心跳了，再往下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听说，会很痛……”

“额，应该吧。我可以轻一点？”

沈霜琏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陈胤一脸无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总不能大师姐喜欢粗暴一点的吧？

陈胤突然注意到，沈霜琏似乎身体微微有些发烫，她自己也有些不自觉地轻喘起来，领口扯的大了一些。

额，那什么破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陈胤也不敢问。只要沈霜琏不开口，他就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沈霜琏似乎自己也注意到了异样，她红唇轻咬，眼眸春波荡漾，小声说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你……喜欢我吗？”

陈胤深吸了一口气：“大师姐想听实话？”

沈霜琏点了点头。

“那在我说之前，大师姐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在大师姐心里，是如何看我的？”陈胤认真地问道。

沈霜琏想了想，轻声道：“不靠谱又好色的小师弟。”

“……没别的了？”

“没了。”

陈胤无语扶额，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大师姐当真愿意委身于我吗？”

“委身于你口中，不靠谱又好色的小师弟？”

沈霜琏一时语塞，刚想开口，又缓缓忍住了。

她的眼睫深深垂下去，眼眸里染上了一丝怅然。

“若是大师姐当真不愿意，倒也没必要勉强自己。我自己闯下来的祸，哪怕是赌上性命，也肯定会保大师姐安然无恙。”

陈胤盯着她的脸，认真道：“我希望大师姐，不会有一天后悔自己的选择。”

沈霜琏轻轻抿着嘴。

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把火灭了。”

陈胤依言，轻轻拂袖。篝火骤然熄灭。

山洞中再度陷入了一片昏暗，接着洞外丝丝微弱的光线，陈胤看见了沈霜琏明亮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中轻轻摇晃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陈胤突然听到了一阵轻柔的声音：

“……你还是没有说，你喜不喜欢我。”

“我怕我说了，大师姐会觉得我是个轻浮的男人，然后后悔。”

“难道你不是吗？”

“至少我很信守承诺。”陈胤耸了耸肩。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个柔软而火热的身躯从身后轻轻搂住了他，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其实，你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

“也许我只是想听你说一次而已。哪怕是编假话哄我。”她低低地在陈胤耳边说道。

“哪怕是假话，我都愿意等你。”

“……哪怕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你。”

“陈吟哥。”

陈胤瞳孔突然收缩了起来。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这是他重生前的名字。

他刚打算开口，嘴唇就已经被一阵柔软堵住了。

那是如同月光一样清澈柔软的流淌，连同嘴唇和舌头，一直到冰山融化一样。

什么都融化了。

只剩下了低低的声音，在山洞里轻轻回荡着。

“……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