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理事会要求立即处理。对,我已经委托了校工,招聘信息已经公布出去了。新的生活老师来之前,就麻烦你兼任一下生活老师了。」
挂掉电话,我像是被切断了生命线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巨大的办公椅上。
我好累,好想休息。零零碎碎的破事折腾得我心力交瘁。
「宇辰……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说那些话的……」
学校在清查阪水的时候又发现他在校任职期间有过两次贪污的行为。理事会要求报警,把阪水交给警察处理。那样的话,他将会以故意伤害罪、贪污罪被起诉。
阪水下跪求我们放他一条生路。虽然我恨透了他,但是真的到了可以清算他的时候我却狠不下心了。最终只是让理事会把他「流放」到了别的地方。
要是宇辰知道了,又会怪我心慈手软了吧。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恼人的苍蝇在耳边飞了。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个男人的形象,在我眼中发生变化了。
我回想起了在海滩的那一晚做的梦。而一个月后的现在,梦已经成为了现实。
大热天的我,在二十六度的空调房里打了个寒颤。
宇辰,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又没有人给过你报酬……说什么为了学校的未来,我才不信……
我趴在桌上,看着摆在笔筒旁边的照片。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能付出那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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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激烈地拥吻着,我的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缓解着发热的全身。
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那个魔鬼,终于被赶出我的世界了。
不会再有人逼着我做做不完的活了。
不会再有人一发脾气就对我破口大骂还动手打我了。
不会再有人限制我的自由了。
在三个月前,这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他的出现,像改变了整个世界。
「宇辰,你就是我的守护神啊……」
「那你就是我的天使——嘿,嘿,别——」
我勾住他的脖子,他抱着我,然后我们就这样「扑通」倒在床上。
「你不会想现在做吧?现在可是白天啊。」他仰视着骑在他身上的我。
「……人家才没那么欲求不满呢。」我顺势趴在他的胸口。「而且,宇辰也不想这么快就有新的家庭成员出现吧?」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笑着拍了拍他。「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所以都没怎么打搅你。但是女朋友不在身边,你不会想她的嘛?」
「当然想了。」他轻轻地撩开我前额的头发。「你永远是第一位。」
再一次地,我们的嘴唇彼此触碰。
「咣当」强有力的推门声。
「姐姐,你听说了吗——咦咦咦咦咦咦你你你你们在干干干干干什么呀!!!」
我看向门口,千岁满脸通红地指着我们俩。我像触了电一般慌忙从宇辰身上弹开了。
「千岁有了男朋友的话,说不定也会像千惠这样哦。」宇辰躺在床上,头偏向门口看着千岁一脸坏笑。
「才,才不会!!!」
宇辰摆了摆手,「算啦。说起来,你刚才听说了什么,这么急着来分享呢?」
「呃……」千岁看了看我,然后又看着他说:「要是老师在的话,大概姐姐已经知道了吧……」
宇辰从床上坐了起来,「阪水的事吗?我已经告诉她了。」
千岁点了点头。看来她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
「老师,您……其实早就计划好了,对吧?」
「我是计划过,但我什么都没做,都只是碰巧而已。有没有我,他犯下大错都是迟早的事。对千惠也好,对理事长也好,他离开都是百利无一害。」
他说完又躺了下去。
「那么接下来呢?如果老师您真的想带姐姐走的话,光是这样还不够吧?」
「是不够。但是我最终全部都会做到的。」
每当谈及我的时候,千岁脸上总是忧心忡忡的。她应该比我更清楚老师这么做的危险。
「唉……老师也是个一条路走到底的顽固派呢。」千岁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准备往门外走了。可是在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也看着她。
千岁好像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来找我们的,并不是阪水的事。可是等到我想问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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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多亏你发现了他们,不然那种局面不知道会僵持多久。」
「说来也是幸亏,幸亏仁礼同学叫过我去帮忙,不然我根本不会知道那坏蛋会想对她图谋不轨。」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阪水要求她九点整到中庭,而她委托我晚半个小时到,假装碰巧经过然后帮她。可是当我来到约定好的中庭时发现那里并没有人。」
「我又回宿舍找了一会儿,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仁礼同学。我到那时还以为只是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直到我问了一名女仆。」
「女仆说最近根本就没有采购过什么灯具,而且即使有也不会让学生帮着搬运的。」
「我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我急忙跑回中庭,然后开始寻找仁礼。那时候我就已经确定阪水是故意这么做的了。」
「我赶到海崖的时候应该是十点左右的样子吧。当时因为周围很安静,听得到海崖上有人在吵。我穿过树林,果然是他们。」
「那你没有上前吗?他们没有发现你?」
「没有。我看清楚了的,阪水挟持了仁礼,宇辰老师没办法接近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贸然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我马上转身往回跑,然后去通知警卫。」
「嗯嗯……你做得很对,应当首先找警卫。三岛小姐,你这次立了很大的功啊!」
「您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刚才啊,理事会讨论决定了,撤销对你的退学处理了。」
「诶,啊?可是……」
我傻了,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啊?而且学校不应该知道理事长收留了我吗?难道说风祭同学为我瞒过了理事会?不可能的吧……
最终,我那转不过来的笨脑袋只让嘴巴挤了「谢谢」两个字出来。然后,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太多东西需要理清了。
首先是那晚发生的事。他们的对话我没听多久,宇辰老师一直在劝阻,阪水则一直在威胁。
但是当我准备离开去报警时,听到了一句话。
『不好意思啊,我永远都支持理事长。』
果然还是我想的那样呀。
风祭同学身为理事长,如今又受学生拥护,风祭家也是全国第一强大的财团。被她收留的我,拿什么和她比呢?
『三岛镜花,你说过只要表白失败就彻底放下的,忘了吗?』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责怪我。
「三岛同学!」正在这时,隔壁的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
「仁礼同学,你也刚好做完记录了吗?」
「嗯。」仁礼小姐点了点头。「问了我当天发生的细节什么的。但是那时我太紧张了,很多东西都忘了。你呢?」
「就,和你差不多吧。不过问的问题还要简单些。」我回答道。
「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看到了我们,恐怕警卫还要过很久才会来。」她诚挚地向我弯腰致谢。
「帮助朋友理所应当,别那么见外嘛。」我笑了笑。「不过仁礼同学以后还是要多加个心眼啊,这一次你应该认识到了,世界上坏人还是很多的,甚至就在身边呢。」
「嗯,是我太天真了。」仁礼小姐低着头。那天发生的事对她的伤害一定很大吧。
更何况,这样的伤害她已经受过一次了。
「对了,仁礼同学,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还是关于那天发生的事……」
「我尽量回答。」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直说了——那天,宇辰老师,最后是怎么把阪水控制住的?」
她想了想,然后说:「老师他……他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好像弄得阪水很生气,到最后阪水都快疯了,我也是头脑发热,咬了他一口然后往老师那里跑,老师他也向我跑过来。等到我回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阪水按在地上了。」
见我还愣着,仁礼小姐突然半遮住嘴,小声说:「很帅吧?」
「诶?为,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啦。反正,经过就是这样子了。」她难得地笑了一下,似乎刚才捉弄我一下让她很开心。
「奇怪的话……是关于理事长吗?」
「是啊。理事长和阪水互相为敌,全学校都是心知肚明的。站理事长一方的肯定也是阪水的敌人。」仁礼说道。「宇辰老师说,他为了理事长,计划将阪水赶出学校。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老师会有这种计划。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刺激阪水才这么说的?可是……」
「呃,仁礼同学,老师的话,也不是做不到的哦。」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不,彻底让阪水失智的不是和理事长有关的话。之前只是让阪水生气而已,他也没料到自己被刚上任的年轻老师给戏弄了吧……」她并没有要打住的意思,继续说道。
「那是什么?」我问。
「他最后的最后,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太明白。」
「所以是?」
「他说,『结城千岁家,你应该不陌生吧』。三岛同学,你和结城同学关系不是很好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可是这关千岁什么事呢?」
这时,走廊对面走过一名教师,看了我们俩一眼。
「两位同学不要在走廊大声讲话哦。」说完他的目光便放在仁礼小姐的身上。
「分校的学生啊?」
他愣了一下,说完就走了。
「……」我们俩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
没错,此时此刻我们不在学校里,而是在凰华本校部。这起事件虽然没有对外宣布,但是已经在理事会上下传遍了。本校部要求我们去做记录。宇辰老师也被叫去了。
「走吧,老师应该在外面等我们了。」我拍了拍她的肩。
「你不会直接问老师吧?」她有些担心地问。
「怎么可能,笨蛋才会那么做的吧。」
「你不好奇吗?」
我在楼梯口停下,「好奇,可也不能开门见山地问老师呀。也许改天,我问问千岁吧。」
我正准备往下走时,仁礼小姐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
「三岛同学——你有没有发觉,宇辰老师有些不太……呃,有些特别?」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觉得老师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什么秘密……」仁礼小姐抓着楼梯的扶手,「从他来的第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和过去那些新老师,上任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老师完全不同,无论是气质,行为……」
「我不否认。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看着楼道窗户外的操场,有几个班的学生正在上课,光是操场上的学生就有我们分校全部那么多了。
那种感觉是在垒球大会前后产生的。后来我们都知道了,宇辰老师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全体学生报名参赛,却默默地把功劳让给了理事长。
不,我觉得那时候老师和风祭同学应该还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吧。为了风祭同学做到那种地步,他只是单纯的想讨好她吗?
我有一段时间那么以为过,也产生过「这样年轻就懂得在上司面前表现,还真是老练啊」的看法。
直到料理比赛,他在明知自己的一票投给谁都改变不了结局的情况下,把票投给了我。
绝不是因为我天天把做失败的蛋糕往他房间放的缘故。
那天结束下来,理事长的话里有明显的不快。
『明明赢的是你呀』我怎么听不出来。
那时候,风祭同学已经向我宣示主权了吧?
所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
宇辰老师,到底有喜欢的人了吗?如果有,那是谁呢?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要不给任何理由地拒绝我呢?
「三岛同学?」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不好意思,我又发呆了。我们快下去吧。」
我想,等回到学校,我一定要问千岁。
我一定会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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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警官那边有了新的进展,当时停止调查是结城家主动要求的。他们『接受初步调查的结果』,确信『驾驶员操作失误』导致车祸。很荒唐吧,自己家的人死了却不想一探究竟。」
「不过同时他也说,自己的朋友已经拜托得差不多了,恐怕没办法再得到更多情报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们已经麻烦中原警官太多,再拜托他的话难免显得有些得寸进尺。或许我们该换一个突破点?」
看着狭小屏幕上的一排排文字,我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我并未见过中原警官,但是既然他愿意主动找到小野,想必也早就做好了被小野追问的准备吧。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怕惹事也好,的确无能为力也好,至少这么说已经是在暗示我们『另请高明』了。
连曾经亲自领导案件调查的组长都没有权力得知的内幕,还有谁能得知呢?
「结城家自己放弃了调查……为什么?」
放弃探寻真相,要么是真相已石沉大海,要么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说真相石沉大海完全是扯淡。事故调查才刚刚开始,警察只是得出了「并非汽车本身故障」的结果,就认定「是驾驶员操作不当」,这样草率又不严谨的逻辑显然不是警察该有的水平。要是当时中原警官的团队继续调查下去,肯定能得出更多更重要的结论。
但是结城家已经知道真相这个假设更让人难以置信了。如果结城家知道是现任家主谋杀了自己的义兄,那……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除非……我有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
『结城家联合欺骗了小野一家』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会更加严重,所有知情不报的人都会受到处罚。
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回复,最后我简短地输入了一句话:「明天我们见个面吧,就在上次那个咖啡厅。」
现在,有了相泽的秘密通道,我要想出校易如反掌。假期也不会有人来找我,即使一天不出现在学校也不会有人发现。
手机振动了一下,一封新邮件显示在待机界面上。
「你能这么容易出来?」
还真了解这种学校的规矩啊,我心想。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有空,我明天随时都能来。」我回复道。
过了一会儿,手机上再次出现新邮件的提示。
「行。明天下午两点。」
.
第二天的午后,我准时地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空调冷气迎面扑来,吧台的服务生端着杯碟盘从我面前经过,顺带说了句下午好。
还没到下午茶的时间,店里只有寥寥几桌坐着客人。
我瞟向上次坐的那个位置。
果然,小野已经比我先到了,看到我在看这边后便朝我挥了挥手。
「最近在学校还顺利吗?」我一坐下,他便开口问道。
「这么在意我那无聊的生活吗?」
「不是在意,只是稍微有点好奇,你不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特别的。我已经辞职——说辞职也不恰当,因为我还在试用期。我是拒绝了学校正式录用我的邀请。」
小野拿起菜单,一边看一边说:「为了结城千惠小姐,你愿意付出这么多吗?」
「小野先生应该付出得更多吧,我并没有资格说自己做出过多大牺牲。」
「……别那么说,两者不能拿来做比较。我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为了别人而伸张正义,但是一路上面对的困难是不一样的。比起我自己,我更加佩服你。我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我认为那是身为儿子的义务,所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皆是理所应当。而你却不同,你是为了一个……才认识多久的人?如果换作我,我恐怕做不到。」
我本来想说的是,其实并非「才认识多久」。
像千惠那样的女生,我差不多十年前就遇到过一位了。我曾经不断欺骗自己,「对千惠没有非分之想,她和我过去的那些女友完全不一样」。但是后来我不得不承认,上面那句话与我的真实内心截然相反。她就是和我的初恋很像。我为了她,把一个明明可以悠闲度过的故事硬生生弄得尔虞我诈,欺骗了不少人,隐瞒了不少人。
即便如此我仍然认为「这是值得的」。
如果这个虚拟世界的人们懂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那我大概可以回答小野,「我是为了赎十年前犯过的罪。」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要自私地把责任推卸到对方身上,这样的错,必须弥补。』
「久等了,二位的咖啡和甜点,请慢用。」服务生将两杯咖啡和两碟蛋糕放在桌上。
「九月前你能离开学校吗?」小野问。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如果要再早几天也可以。」
「越早越好,我不会有任何意见。」小野端起杯子,「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明白。」我用叉子划开一小块蛋糕,「所有的手续下周就能办完了。」
「真没觉得可惜过吗?放弃么好的前途?」
我把叉子送进嘴里,奶油的甜香在口中融化开。「说不可惜,那是骗人的。但是——」
「如果我说我只是为了好玩呢?」
小野的的脸僵住了,他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我的动机太多了,千惠只是其中一个。等到我们成功的时候我会说的。」
小野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求刺激,那我劝你还是趁早退出吧。这可是玩命的行为。」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况且,之前我们付出那么多努力,中原警官也是,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对对对,说起中原警官——」小野一下子来了精神,「对于他提供的情报,你有什么看法?」
「中原警官吗?我大概总结出了两种可能,提前说明一下,只是猜想,并没有依据。除此以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说来听听?」小野说道。
「没问题。」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
「原本我猜测是结城家觉得等待结果太漫长,不如安心接受现实,但是后来我又觉得不太可能。哪有一开始就放弃的?即便是等不下去了那也得先经过个一年半载吧?」
「你说得有道理。那么另外一个可能呢?」
「——当时的家主已经知道了真实情况。」
小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人放弃去寻找一件事物,要么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类似的事物,要么是他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找到了。但是后者对于结城家来说,可能吗?你觉得他们是没有能力的人吗?」
小野用手顶着额头,长叹了一声。
「那老不死的,害死我父亲,还要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是我不会犯和他一样的错,我会让法律为我报仇。」
「等一下,小野先生,您以前不是说,是令堂带着您离开结城家的吗?」
「那跟被赶出去有什么区别呢?」小野看着我,「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我们就得受鄙视,受欺负!更何况,我们没有结城家的血统,那些人看我们,跟看一条捡来的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上一任家主,对您的父亲好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老家主已经不打理事务,算是退休了。我小时候也没有见过他几次。为什么要问这个?」
「一家的大事,做决定的肯定是家主毋容置疑。那么也就是说当时让警察放弃调查的很可能是老家主。进一步说,他也很可能知道真相——不管是自己的亲子杀了养子,还是什么别的。」
接着,我说出了内心的疑惑:「但是,既然当初老家主收养您父亲,还抚养他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也不会太浅的。矛盾就在于,要是他知道自己儿子是被另一个儿子谋害的,说什么也不能『算了』吧?」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他知道真相』的前提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那老不死的不可能坦白吧?」小野接过话说道。
「所以……小野先生,万一,您的父亲真的是因为意外——」
「不,不可能,我为了查清事实,这么多年来……」
小野陷入了纠结当中。
在我看来,他并不是在寻找真相。他只是在寻找能够支撑他的猜想的证据。
「这样吧,小野先生,我看我们在这里讨论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我说完站起身,「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您想办法弄清楚结城家当时为什么要放弃调查,您看如何?」
小野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他连说道「是啊」「是啊」,然后拿起账单。「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走出咖啡馆,炽热的阳光迎面而来。
「保持联络,有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你的。」小野看了看手表,又说道:「不好意思,我就先告辞了。」
「请慢走。」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们两人在合力攻克一道难题,答案未知,步骤毫无头绪。
小野坚持认为答案应该是2,但他没有逻辑支撑,于是他把这道题做成了证明题,整场考试他都在证明答案为什么是2。
但是万一,我说万一,答案并不是2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