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话语，像是飞速旋转的金属弹头，轻而易举地突破少女的防线，射入她的心房。
江离看着不断从少女眸中垂落的眼泪，心头泛起了一阵愧疚感，可很快就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
他只是想让安歌放下刀，和他好好沟通，不是吗？
不然这一刀下来，他江离也只能学一手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了。
斩首这种血腥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如今的法治社会。
自己与安歌，本就是名义上的情侣。
她从自己的陪伴之中获取满足感，而自己从中获取报酬。
二者之间，只是存在利益交换关系的合作双方。
就好像年老色衰的富阿姨，丢下一叠红纸币，想和年轻小伙子一起玩玩什么富婆快乐球。富婆快乐火而已。
终是逢场一出戏，谈什么爱恨情仇。
况且他本就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安歌的事。（应该？）
现在少女已经暂时放下刀， 自己的小命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江离轻叹一声，理了理思绪，继续开始表演。
“安歌，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江离低垂着眼眸，额前的刘海完全盖住少年的眉眼，他语气和缓：“从始至终，你所谓的爱，都让我觉得难以呼吸。”
说到这，少年的眼神怅然，“面对这样的你，我又怎么能不逃呢？”
“阿离……”
安歌开始慌张，心渐渐乱成了一团乱麻。
“不用说了。”
江离的语气很淡，或者说有些冷漠，像是念着单调的旁白，不带任何一丝的情绪。
他注视着安歌，微微摇头，眼角下的黑痣连成一道黑线，“这不是爱，是折磨。”
少年言简意赅。
安歌的面色愈发苍白，一时间欲言又止。
“怎么会是折磨呢？这明明是爱啊。”她默默想着，不敢直视江离宛如刀枪的目光。
少女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似有浪潮汹涌。
江离见此，抬头擦去了额头的冷汗，心中大定，接着又开口说道：“我心中的那个她，应该是个温温柔柔的，像云朵一样的女孩子。”
“安歌，你也能做到的，不是吗？”少年的语气逐渐转变，温柔且耐心。
安歌没有回答，肩膀轻轻耸动，似乎是在啜泣。
见此，江离愈发安定起来：明天真的要去谢谢徐哥了，要是没有他送我的那本《爱情的一百零八个诀窍》，恐怕自己晚上就要惨死于这把恐有二十多岁的大菜刀下了。
少年的看向立在木桌上额的菜刀，眼神突然一变。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安歌好像在笑？
不安地情绪再次涌上江离的身躯。
少女映在刀刃上的一侧面庞，嘴角分明是翘起的。
“她为什么要笑啊？！”
看着这副模糊不清的笑容，那种阴森森的冷气再次蔓延而来。
如同背后突然刮来一阵腊月的冷风，带着沉重的压抑感笼罩住了少年。
江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再次看了一眼刀刃上的笑脸，想要确认是不是眼花了。
可惜，这不是小说，也不是影视剧，没有那么多的错觉。
少女，确确实实是在笑。
她低着头，在少年的视线之外，无声地微笑着。
脖子上不知不觉冒出冷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加阴寒。
呼~
呼~
呼~
并不存在的冷风，在江离的耳畔呼啸。
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冷风卷起的气流在他身侧的不断旋转，徘徊。
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江离，危！
三个大红色的方块字出现在少年的头顶，警报拉响。
“安歌？”
江离装作没有发现少女的异常，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要挽回。
“昂？”
安歌轻轻应和，慢慢抬起头，像是个僵硬的机械人偶。
少女红唇微张：“怎么了，阿离？”
“我……”江离看着嘴角高高翘起的少女，想要开口，可大脑就像短路了一样，不知该如何开口。
笑容甜美的安歌，眼角却是流着一滴一滴的清泪。
她说：“阿离真的觉得我不爱你吗？”
“……”江离紧张得从椅子上站起。
“阿离你不用怕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少女泪痕满面，可却含情脉脉，“阿离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了呀。”
“咕咚！”
江离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扶着椅子，死死盯着少女的手。
皮肤洁白，光滑，肉眼几乎见不到任何的毛孔。
十指纤细，像是一节一节的白玉，令人着迷。
指甲圆润平整，闪着光泽。
没有瑕疵，是十足的完美。
就如同是艺术家手中的精雕细琢的作品，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可就是这样的一只手，为何要握着那满是细菌的菜刀刀柄呢？
“安歌，先把刀放下，好吗？”江离柔声道。
“不行的啦。”
安歌喃喃自语，“阿离这么调皮，我也好好苦恼呢，不乖的孩子一定是要受到惩罚的呀。”
“当这把刀，砍入阿离的脖子时，阿离一定就会乖乖听话的吧？”
“你觉得呢，阿离？”
少女腼腆地笑了笑，已经将菜刀从桌上拔出。
“阿离，你说，我爱不爱你？”
安歌握刀的手臂垂落在身侧，迈着小步，缓缓向着少年走去。
此时的江离，又一次地退到了墙角。
他左顾右盼，想要寻找能用来充当防具的物品，一时间却没有找到合适的。
“五。”
“四。”
“三。”
“二。”
“一！”
安歌口中开始倒数，江离本以为她是在给自己的回答倒计时。
可当她倒数完之后，少年面色惶恐。
他强忍着四肢传来的虚弱感，愤怒道：“你不是没有下药吗？！”
“我真的没有呀？”
安歌摊着手，神情无辜，“我只是给加了点补品，吃多了会犯困而已。”
“你……”江离气得说不出话，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阿离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我爱你吗？”安歌再次问道。
“爱！”江离认命地点头。
“是吗？”安歌的语气轻轻飘飘，菜刀再次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加爱我！”江离近乎是吼出了这句。
“那你爱我吗？”
安歌眯起眼，手中发力。
一条浅浅的血痕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