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门口的光线并不好。第二天陈胤醒来的时候，周围也依然是一片昏暗，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沈霜琏静静地睡在自己怀里。
昨晚一开始，两人本来抱得还有些拘谨，想凑在一起还不敢搂得太紧，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可到了后面，似乎是太困了，沈霜琏最后还是倒在了自己的肩头，贴在自己怀中睡熟了。
陈胤低头看着沈霜琏的脸。
她的面容柔和恬静，带着一种初恋一般清纯自然的感觉，两绺头发贴在两颊，唇红齿白的样子让人格外想要一亲芳泽。
陈胤这种老色批，实在是咽了好久口水，才忍住偷偷凑过去袭击一下的念头。
……不行不行。趁人之危不符合我的做人原则。
似乎是自己的动静惹醒了她，沈霜琏红润的小鼻子突然发出一声嘤咛，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
“唔……早上了吗？”
“要是还是困，就多睡一会儿呗。”
陈胤打趣到：“这种地方，总不会有人催你早起练功吧？”
被他这么一打趣，沈霜琏清醒了一半，这才看到两人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自己就像是把他的胸膛当成床了一样，靠着极为舒服，甚至本能有点不想动弹了。
可她还是立刻红着脸往一边挪了挪，小声问道：
“你……昨晚还好吗？没有更冷了吧？”
“能搂着热乎乎的大师姐，自然是不会冷咯。”陈胤贱兮兮地咧嘴一笑。
沈霜琏娇颜羞红，忍不住低下头逃开他的视线，语气里却没有羞恼的样子，而是继续关心地问：
“那就好……别的地方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与其关心我，大师姐不如也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陈胤脸色稍微认真了几分：“昨晚你的身体比我还冷，你都没注意到吗？”
沈霜琏眼神略微黯淡。
“我……没事的。”
“如果你管体内经脉碎掉一半叫做没事的话。”
昨晚，沈霜琏忍不住沉沉昏睡在自己怀中之后，陈胤就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沈霜琏体内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沈霜琏追随自己跳下悬崖，似乎是将全部灵力都用在保护自己身上了，她自身几乎硬抗下了所有的冲击。
天知道他们是从多高的山上摔下来的，摔得得有多很。
于是陈胤也稍微替她整理了一下体内的伤势。不过论剑术他在行，医术他就实在是一窍不通了。
而且他又不像是沈霜琏这种宗门大弟子一样财大气粗，名贵丹药一掏一大把。就师尊那个死抠门，哪怕自己管她要保命丹药，她都能随便去街上拉个凡俗的江湖骗子郎中开几副假药糊弄自己。
他也只能略微替沈霜琏平复一下体内紊乱的灵力，剩下的相信大师姐天命之子，不会被这点伤势所打垮的。
此时被陈胤点破了心事，沈霜琏轻轻咬了咬嘴唇，却依然固执地说道：
“无妨。虽然有点小伤，不过我还有些丹药，很快就能好的。”
“倒是你，你现在虚不受补，我给你服的丹药药效很强，必须耐心等药力发散，否则有性命之危。”
陈胤也不敢告诉她实话，只能尴尬一笑。
……要是被大师姐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受伤，那自己昨晚占她便宜这件事，估计会被灭口的吧。
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两人都需要养伤，倒也不着急着到处乱走，便依偎着靠在山洞里。
“这么呆着倒也怪无聊的。大师姐，咱们来聊天吧。”
“好。”沈霜琏略微侧了一下头，“你想聊什么？”
“嗯……大师姐昨晚睡得香吗？”
“……还可以。”
“是因为被我抱着太舒服了嘛？”
“……”
“我看大师姐睡得很沉，都叫不醒，是不是做春梦了啊？梦里有我嘛？”
“……”
“大师姐你这么羞涩，是不是没谈过男朋友啊？话说追大师姐的人这么多，都没有找个小男友啥的吗？”
“……”
听着陈胤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沈霜琏只缓缓挤出了一句：“说点儿能回的。”
陈胤干咳一声，缓缓道：“那。大师姐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师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弟坠崖身亡——”
“还有别的理由吗？”陈胤眼神清澈地盯着沈霜琏的眼睛。
沈霜琏眉眼低垂了下来，良久才轻轻别过头去，避开了陈胤的视线。
“这个理由，不够吗？”
“至少对我来说，不够。”
陈胤语气有些慵懒地说道：“我不知道大师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可我自从记事起，就在这个世界上流浪。”
“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为了活下去，地上有被弄脏的糕点、被丢弃的坏肉，你都要和野狗去争抢。”
“光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尊严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像我们这样的人，连接受善意都是奢侈的。”
陈胤回忆了一下，说：“如果有人面容和蔼地给我一块饼，我不会吃。”
“我会担心里面是不是下了麻药，是不是要把我迷晕卖去当娈童。”
“捡到了治风寒的药，会先倒在野狗的饭里，等野狗吃了不会死后才敢下咽。”
沈霜琏听得语塞，很久才迟疑着问：“需要……这么小心吗？”
“不这么小心的孩子，连半年都活不下去。我已经见过很多了。”
他扭头看向沈霜琏，眼底带着让人无处可藏的明亮：
“所以，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我不相信会有人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舍弃自己的生命。”
……或许在我原先生活的世界里有。
但是在这个世界。
绝无可能。
“那么，大师姐，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跟着我跳下来的呢？”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沈霜琏。
沈霜琏轻轻抿起了嘴唇，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当然。”陈胤变脸一样恢复了轻松而笑嘻嘻的语气，“如果是因为被我风流倜傥的外表所迷住，对我一见钟情，此生非我不嫁，那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相信一下啦。”
“唉，谁让我魅力这么大呢。”
沈霜琏低下了头。
她的美眸闪动数次，最终却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
“也许，只是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吧。”
“对我来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比如你所说的一见钟情。
比如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