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者站在四角亭下，一袭白袍立在池边，白须过膝，三千银丝随风而舞。
几只锦鲤在池中游弋，时不时跳出水面，迸溅起的水珠折射着阳光。
“掌门。”一年轻小辈凭空出现在五米外的空地上。
长者食指抵在嘴唇处，示意其噤声。
小辈不再出声，安静地站在原地。
“你看这鱼像不像我们，”长者随手撒了一把鱼食，“自以为已经有扭转星辰苍穹之力，想跳出来，却终究不过是在这三分半的鱼塘中蹦跶，可悲啊。”
“掌门的意思是？”
“你自己悟吧。”
“唔……徒儿愚钝……”
长者捋着胡须轻叹口气，“你也是中阶剑圣了，悟性却还不如你三师侄，难道我杨家真的走下坡路了吗。”
小辈尴尬的笑了笑，“只要掌门还在，我们杨家就依旧稳坐中州四大家族，虽不及欧阳世家，但墨家和梅家还是没有能力碰瓷我们。”
“或许该为这把无尘剑选一位新的主人了。”长者掂量着腰间的佩剑说道。
小辈瞬间单膝下跪，“掌门说笑了，杨家四位高阶剑圣七位中阶剑圣谁有资格能接您的圣剑，请不要再开徒儿们这种玩笑。”
“说的好听，一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圣，可你们这些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打败欧阳子？或许连萧瑾枫都很困难吧。”长者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
“太虚剑圣和紫虹剑圣毕竟有远古七剑加持，那个犬戎更是有增幅秘法，一对一徒儿们或许没有办法，但若是群战的话。”小辈咧嘴一笑，“他们未必赢得过我们，毕竟掌门您可是无尘剑圣，中州的最强者之一。”
“无尘剑圣，这尊号安在一个老头身上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掌门说笑了。”
长者慢慢踱步到四角亭下方的木椅边，“刚才你要说什么事？”
“启禀掌门，夏国首都出现巨大变故。”
长者拿起茶盖吹了吹热茶，“戎国大军现在应该打进夏都了吧，这小崽子当皇帝真是搞得一团糟，叶明峰这老家伙怎么会生出来这种玩意。”
“不，据我们的线人来报，欧阳子、犬戎、萧瑾枫都出现在了夏都，并且发生了一场大战，整个夏都城被摧毁了一半。”
“这些人为什么汇聚在一起。”
小辈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因为李少白。”
长者捏着茶杯的手悬停在空中，白眉下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长缝。
“那就说得通了，哼，估计是犬戎这小子被李少白狠揍了一顿。”
“如您所料，萧瑾枫最后来将他带走的，至于欧阳子，我们并不清楚她的具体来意。”
“销声匿迹这两年又重新出现，还是在夏都，龙渊剑仙恐怕是别有心思吧。”长者冷哼道。
“夏国二公主已经成为他的弟子。”
长者顺了顺胡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掌门……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准备。”小辈试探性问道。
“准备什么？准备秘密武器一招轰掉李少白脑袋吗？省省吧，留着这些心思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晋级高阶剑圣。”说着长者抿了口茶。
“自然是掌门您晋级剑仙的计划。”小辈严肃地说。
“倒操心起我来了。”长者吐槽说：“滚吧，我杨万云堂堂准剑仙还没沦落到你操心的地步。”
“可掌门您一直这么秘而不宣自己的准剑仙身份，我们杨家和逍华派无法进一步提升自身声望啊！”
杨万云冷嘲道：“说出来干嘛，等着别人来围攻你？要是欧阳子有这个心的话，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担保百分百拿下她。”
“这……明白了掌门。”
“滚吧。”
绿叶落下，精致的园林中只剩下品茶的杨万云一人。
当年在场的其余五位七剑剑圣中，只有杨万云看出李少白晋级剑仙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推波助澜。
这股力量不存在于这天地之间，至少这些年杨万云一直未曾发现。
灵力已经逐渐趋于饱和状态，而自己却始终无法找到剑仙的门槛，突破一说更无从谈起。
李少白呀，你这小崽子身上还有秘密啊。
杨万云身子后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日光沉沉睡去。
———————
皇宫中锣鼓震震，皇家号角在废墟中响彻云霄。
叶不群身着帝袍站在中和宫内，一旁豪华的仪仗队标明这里有着一场大型仪式。
按照皇家惯例，皇室成员外出游历必须敬拜敬天祭祖。
叶锦明握着长卷轴站在宫门处，虽然宫门已经被轰飞，但还是凭借记忆在废墟中找了个大致位置。
所有人都在等着叶小幽的入宫领旨。
寂静。
“这已经超时了呀。”
“是呀！二公主可从不会不守时。”
“莫非是因为长公主的事而悲愤过度？”
“有可能啊！”
群臣开始议论纷纷。
丹壁之上，叶不群坐在红木打造的临时龙椅上，周海若则与其并排而坐。
“这丫头。”叶不群深深叹气。
周海若静静坐在她边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她依旧秉承着后宫不干政的原则。
姜幼麟无声地笑了笑，与身边吵作一团的迂腐老臣显得格格不入。
失了兵权未必是一件坏事，他现在可以闭关专心突破初阶剑圣了。
“咱们戎国国都见，二公主殿下。”姜幼麟自言自语道。
从山巅俯瞰夏都，原本宏大的宫殿群显得无比渺小。
或许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深陷其中时总感觉永远跳不出这个圈，等到跳出来后又发现曾经呆的地方无比渺小。
“不去下面告个别吗？”
李少白立在一棵巨树旁，悠哉地喝着一杯清酒。
“无需告别，也无所谓告别。”叶小幽轻声说。
“想不到叶小幽殿下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系统忍不住地吐槽道。
“闭嘴。”李少白冷冷地回话。
“是……”
卑微系统再次被骂走。
叶小幽转过身，除了身上的青蓝色短裙和白色衬衫，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爷爷，小幽走了。”
山巅的茔冢前，叶小幽行了叩拜大礼，这时她的身份不是公主，而是一名普通老人的孙女。
李少白将空酒杯放到墓碑前，“行啦，老家伙已经知道了，咱们也该走了。”
叶小幽憋回眼泪，拿起眼前的酒瓶一饮而尽。
“咳咳！”
感受着喉咙中流动着的液体，叶小幽的表情像出了痛苦面具一般，就连鼻孔出的气都是火辣辣的。
“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喝！”叶小幽捏住鼻子，不停用嘴喘气。
李少白抓住她的脑袋把她提起来，饶有兴趣地说：“看来你不怎么会喝酒啊，那就好办了，以后不好好听我的话就强迫你喝酒。”
“恶毒恶毒——咳咳！”
“自己御剑，贵物没有资格站在龙渊剑上。”
说罢将叶小幽丢下悬崖，一阵惨叫声过后叶小幽蹲在御剑而起的陨星剑上不停干咳。
“坏师傅！”
“龙渊。”
李少白轻喝一声，随即跃到散发着青白色剑光的龙渊剑上。
剑风略过，吹动了茔前绿草，带走了碑前的些许樱色花瓣。
李少白犹豫了片刻，毕竟这老头曾帮过自己许多，还是说点什么告别吧。
即便是剑仙也不是没有感情的铁人嘛。
李少白低头仔细想了想。
“喂，老东西，你的孙女我就带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