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几个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说:“师兄,这左曦莫不是故意拿我们寻开心?把我们晾在这儿却望不见人。”
“你们这般急做什么?”许一帆放下手上的茶盏,“若是坐不下去了,可以先走的。”
“这…这不好吧。”几个弟子面面相觑,心里却都有些意动。
“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你们的师长,不在乎这些的。平阳城今晚好像有夜市,现在去还来得及,你们当真不去?”许一帆笑笑,看着几个师弟。
“去…去啊,那我们就先走了,劳烦师兄,师兄真是好人啊。”
几个弟子急忙答应着,脸上尽是喜色。他们平日里本就少下山,眼下有夜市逛,他们怎么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去吧。”
许一帆望着几个雀跃的师弟离去,脸上的笑慢慢收敛,看向了身侧的方向,那里左曦正向着他走来。
“许首席,实在对不住,事情有些麻烦,耽搁了这么久。”左曦走入正堂,躬身道歉说。
“没事,若左兄已经忙完了的话,可以带我去祠堂了吗?”许一帆笑着摆了摆手,分外淡然的样子。
“可以,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左曦急忙答应,领着许一帆往祠堂的方向走。
“左兄,管家呢?怎么不见人了。”去祠堂的路上,许一帆忽然问。
“他吩咐下人准备晚饭去了,也算是为许首席准备的,吃过晚饭再走吧。”
“好说,还是先去祠堂吧。”
左曦走在前面带路,左家不再像往日那般通火通明,四处都是暗惨惨的,没什么生气。
许一帆忽然停下,问:“左兄,这个方向,怕不是去祠堂的路吧。”
“怎么?许首席应该是第一次来左家吧,怎么会如此清楚我左家的祠堂在何处?”左曦也停下步子,回过头盯着许一帆。
许一帆声音渐渐变冷,“这是什么意思?看来那老管家的确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好奇许首席去祠堂,究竟所谓何事呢?”
“我本不想撕破脸的,可为什么左兄就是不肯配合我呢?你…可是左家现在唯一的独苗了啊。”
“左家如此境地,许大首席怕是也逃不了干系吧。”左曦面容有些扭曲,语气里透着讥讽,“去祠堂做什么?去阿紫的灵牌前谢罪么?”
“这也是管家告诉你的吗?那老东西也真是活到头了。”
“倒是许首席老谋深算吧,连我父亲在祠堂为阿紫留了块灵牌这事都知道了。”
许一帆笑笑,句句话犹如刀剑,落在左曦的心口,“你父亲那个老家伙是怎样胆小如鼠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一夜花枯这种灵异的事,怕是缠的他彻夜睡不着觉吧,自以为在女祠里放上她的灵牌就能逃过一劫,结果还不是惨死了。最可悲的是,最后居然也是吊死的。”
左曦对着许一帆撕声大喊,“够了,你这个得不到女人就借刀杀人的败类。枉你是什么飘渺剑宗的首席,家奴就是家奴,低劣的本性一辈子也改不掉!”
“家奴?你再说一遍?”
许一帆脚下一动,霎时挪步到左曦跟前,一只手架起左曦的脖颈,他整个身子被高高的悬起。
冠巾下那个白净书生的脸涨的通红,五官扭曲在一起,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想死么?要不要我替你们左家彻底断了种?”
“呵…”
被扼住咽喉呼吸不得的左曦铁青着脸,愣生生挤出个笑来,“你害怕了?害怕阿紫回来找你,害怕那个你喜欢了整整七年的女孩让你死的跟左府那上百人一样凄惨是不是?”
许一帆忽的松开手,快要窒息的左曦跌落在地,捂住脖颈,剧烈的喘息着。
“我还不能杀你,这飘渺剑宗首席的位置可不能因被你这条丧家之犬的死给动摇了。”许一帆擦了擦手掌,冷声笑着,“你不说也无妨,女祠的位置我知道,毕竟我那几年家奴可没白当。”
“站住,我左家的祠堂怎么能放你这种人进去。”
左曦挣扎着爬起来,快要到许一帆跟前时,袖子里的匕首顺势滑到手上,一刀向着许一帆心口捅去。
许一帆有些无趣地望着左曦最后的挣扎,一把银刃飞剑从袖袍飞出,弹开了匕首。这蓄谋已久的暗招,却连许一帆半分衣袖都未摸着。
又是一脚踹在左曦窝心,把他踢了几个跟斗,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许一帆冷冷地望着左曦狼狈的样子,只觉着心头快意,恨不得仰天长笑,他踩在左曦脑袋上,“左家?权倾朝野能如何?我曾经是家奴又如何,现在不还是把你们左家踩在脚下。你跟你那个窝囊废父亲一样,守着祖宗的几分家业,和等死有什么区别?没有这次的事,你左家要亡也是迟早的事。”
许一帆踢开左曦,甩袖向着左家女祠而去。
左曦忍着疼从地上挣扎起来,眼睁睁地望着许一帆越走越远,眼睛瞪的仿佛要涌出血来。赤着双拳砸向地面,一下接一下,皮肉翻开,鲜血渗进泥土。
他无意间望向方才被弹开的匕首,突然爬过去捡起匕首,盯着匕首月光下的银刃久久地出神。
左曦忽的将匕首高高举起,仰天长呼,“圣人在上啊,我左曦读尽天下圣贤书,书中皆教我邪不压正,天下可期。可为何事实会是这般荒唐,奸贼当道无人问,书中盛世何处寻呐。我这书到底读了个什么?我左曦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啊。”
银晃晃的匕刃猛地落下,一根寸断食指落地,
左曦握住断指,霎时血流如注。
十指连心,他忍着剧痛,嘶哑的痛嚎压在嗓子眼,却迟迟不肯出声。
左曦渐渐卧倒在地上,失血过多而煞白的脸上尽是凄凉的苦笑,犹如做了个梦,他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寻见他曾在读书时满腔热血所期盼的太平盛世…那是如他所愿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