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呢？”索菲亚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如果，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无法原谅你，或许我会亲手杀了你吧。”艾尔莉亚抿了抿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背叛我，那也一定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要是父亲大人也能像你这样坦诚就好了，原来说真话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索菲亚抹了抹眼角，有些自嘲地笑起来，“艾尔莉亚，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请你亲手杀死我吧。我不想再后悔了。”
“你是……被你父亲骗了？”艾尔莉亚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是贵族，无所谓真实与否。但我是魔女，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虚假与欺骗。他曾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一直爱着我。”索菲亚闭上眼睛，稚嫩的脸庞上少有地浮现出些许恨意，“可他只不过是一个满嘴谎言的杀人凶手罢了，怎么可能会爱着别人。”
“所谓的贵族，不就是这样么。”爱丽丝轻笑道。
“爱丽丝，你也是贵族啊。”艾尔莉亚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所以我也是这么绝情的人啊。贵族们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东西，包括亲情与爱情。”爱丽丝耸了耸肩，看着微微出神的索菲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憎恨他的理由，应该不只是因为他欺骗了你吧？”
“他还杀死了我的兄长与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我从小就开始跟着老师学习，或许你们也见不到我了吧。”索菲亚有些失落地说道，“等我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父亲大人了。他甚至还想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贵族，所以我才从艾肯瑞帝国逃了出来。”
“你在害怕吗？”爱丽丝走到索菲亚身后，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少女垂落的发梢挽到耳后，“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又不愿意去复仇，所以才想要躲起来吧。”
“爱丽丝……”艾尔莉亚略显惊讶地看向爱丽丝，下意识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令她意外的是，一向性情温和的爱丽丝并没有试图和艾尔莉亚对上视线，就好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那熟悉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意志。
“我要是回去的话，要么是心甘情愿地成为第一皇女，然后嫁给一个我不认识也不喜欢的男人。要么是躲在老师的庇护下，接手整个魔女议会。”索菲亚低声道，“但是，无论是哪个结局都不是现在的我愿意接受的。”
“那你想怎么办呢？要接受吗？还是要反抗？”爱丽丝稍稍俯下身，附在少女耳边轻声说着，一如魔鬼的低语：“魔女厌恶虚假，是因为我们一生都在追求真实。所以，你也不可以向艾尔莉亚说谎哦。那些说谎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救赎。快去祈祷吧，祈祷自己能够得救。这样就能变得轻松了。”
“我想……”索菲亚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无法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哪怕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困境说出来，最后也不能轻易作出决定。说到底，索菲亚只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那些决断对她而言未免太过沉重。一旦作出选择，那就不可能再回头了。她还妄想着能得到一个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案，那样就可以不用再选了。
可过于叛逆的爱丽丝却轻易地看穿了女孩的心思，轻笑着说道：“哪怕是神明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尽如所愿，就更别说是我们这些凡人了。你只能作出选择，然后尽情地去祈祷。如果连选择都放弃了，那谁都不能拯救你。”
“已经够了，爱丽丝。”艾尔莉亚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就算你这样逼迫着她去作出选择，最后也未必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吧，还不如让她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既然决定了要回去，那就还有时间考虑吧？”
“哎……艾尔莉亚，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过分纯粹的善良迟早会害死你的。”爱丽丝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对索菲亚说什么，仅仅是将桌上早已凉透的红茶收拾掉，只留下了还没吃完的早餐。
“对不起，艾尔莉亚。”索菲亚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艾尔莉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索菲亚的脑袋，“就当作是我的任性吧，我更希望看到那个开朗活泼的你，而不是坐在椅子上自艾自怨的你。”
“这才不是任性……”明明之前都能忍受住，可说出这句话以后，索菲亚突然流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太狡猾了啊，只有你可以这么温柔。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必须去祈祷，明明我也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啊。我不明白……明明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为什么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
“……”艾尔莉亚看着泣不成声的索菲亚，第一次感觉到了束手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女孩，甚至不能对她表达出任何的善意。名为艾尔莉亚的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一个怎么样的错误。
“你看，我说了吧。你的纯粹迟早会害死你的。”爱丽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艾尔莉亚身旁，用无悲无喜地表情看着索菲亚，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连神明都不可能平等地爱着所有人，更何况是你呢。”
“爱丽丝……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艾尔莉亚有些茫然地看向爱丽丝，却觉得她的表情是如此陌生。明明爱丽丝在笑着，那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我早就习惯了啊。我说过了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爱丽丝用手背轻轻拂过脸颊，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黑暗，“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觉悟，那就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我不明白……”艾尔莉亚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替索菲亚抹掉泪痕，“索菲亚，能告诉我吗？我到底该怎么做？如果我不能放弃这样的纯粹，又该怎么才能去拯救你？”
“请你……变得更任性一些吧。”索菲亚伸出手去，用双手握住艾尔莉亚的手，那声音仿佛在祈祷，“比起回去，我更想留在你身边。但是现在，我还有着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那些事情都结束了，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可以哦。”艾尔莉亚稍稍迟疑，最后还是抱住索菲亚，“请为了我，作出你的决定吧。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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