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的速度终究没有黑马快，程雨新一路上看着公爵的背影，倒也不是没想过要超过他，但是用力地抖动缰绳之后发现并不能缩短距离。

人与人之间有差别，马与马之间也有，也许这就是它的极限吧，而芙丝忒和萨妮塔骑的两匹灰马已经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自己是第一次骑马，就能有这么美妙的感觉，已经非常心满意足，这样就够了，别去想超越谁的事了吧。

“喂，你别这么来劲，万一把我的身体弄伤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露西娅在耳边怒吼，程雨新喊回去：

“不会有事的！大概......我注意点就是了。”

“你说什么？”

公爵回头发问。

“没什么。”别人听不到露西娅的声音，和她交谈得更小心一点才行，不过程雨新也在考虑露西亚的话，又问“它们究竟要跑多久才满足？”

“还早呢，按照它们以往奔跑的路线，现在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太远了吧！”

程雨新看看周围环境，马儿们已经快跑出平原的范围，湖泊和花田都被甩在身后。它们并没有绕着湖和花田跑的意思，脚下这条路通向前方的山林。密密麻麻的树丛在那里投下阴影，小路消失在那片阴影之中，虽然外面的阳光很明亮，但对比下来树林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美丽的风景你才看了一部分，继续跟过来吧，你不会失望的。”

程雨新确实很有好奇心，这片树林里有什么，接下来又会看见什么样的景象，在被树木包围的小路上骑马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带着紧张的期待，他跟在公爵后面进了树林。

即使空间变得狭窄马儿也没有放慢脚步，在两侧都是树木的小道上疾驰。由于距离更近，程雨新视线中的景物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大树的枝丫从脸颊边擦过，有时候要机灵地躲避，耳朵不时还能听见马蹄把树枝踩断的声音。

危险程度增加了，心里更加紧张，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不想停下来，想要继续跑下去。

虽然害怕，却也依然享受着紧张刺激的氛围。

还没看见公爵所说的更美的风景，只是此时此刻的激动令人欲罢不能。

在两人呢享受策马狂奔的过程时，天边飘来大片乌云。程雨新一直在林荫道上前进，本来树荫就遮蔽着小路，并没有意识到天空中的变化，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差点吓得程雨新把心脏给吐出来。

他倒不是害怕打雷的人，只不过先前太专注于骑马，一瞬间受到刺激过于突然。他抬起头看见黑压压的乌云，覆盖住了原本湛蓝的天空，把阳光也挡在后面，周围的光线渐渐变得更加阴暗。

“看起来要下雨了，怎么办？现在回去吗？”

“没关系，这片乌云只是路过而已。这个时节经常发生这种事，很快它就会走的。”

哗！

话音未落，天空便下起瓢泼大雨，雨滴拍打着树叶，也打在程雨新的脸颊和身上，立刻就给她淋了个透心凉。

“这不是下起来了嘛！”

“奇怪了，不应该的啊。”公爵疑惑地低头，随后很快又换上开心的笑容说“在雨中骑马也是一种享受啊。”

一点也不。

程雨新并不习惯露西娅的长卷发，被雨水淋湿之后就纠缠在一起，张牙舞爪地贴在脸上很挡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时过于保护的原因，露西娅的皮肤似乎没有一点抵抗力，雨滴打在脸上很疼。而且身上的连衣裙层层叠叠，一被浸湿就紧贴在皮肤上，雨水也会渗进皮肤和衣服之间的缝隙里，不是一般的难受。

总之在这样的状态下骑马，程雨新一点也感受不到享受的感觉。

祸不单行，昏暗的天空在一瞬间被闪电照亮，伴随着另一声炸雷，前方的树干突然掉落挡住去路。

“妈呀！”

从未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感受闪电，程雨新忍不住高声尖叫，身下白马也受惊，掉头顺着山坡往下跑。

这一下彻底失控了。

本来程雨新就没完全掌握骑马的要领，马儿一被惊吓就更不听话，无论他怎么努力摆动缰绳白马都只顾着往前跑。

周围雨滴不断，头顶雷声在响，天空一次次被闪电照亮。

白马一跃而起跳过一条断木，程雨新感觉自己就要被甩下去，胃里的东西正在翻江倒海。

千钧一发之刻，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缰绳，公爵不知从那条路又绕回了程雨新身边。

“我不行了，快点，快让它停下来！”

程雨新崩溃大喊，公爵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话，抓紧缰绳不要松开。这段片山坡没法停下，不过放心吧，山风是所有马的王，只要我在这里它就会听话了。”

山坡上没有路，马蹄踩进被雨水浸湿的泥泞里，有好几次险些打滑摔倒。但也许真的像公爵说的那样，白马会听山风的话，步伐渐渐地稳定了下来，程雨新又感觉到有规律的节奏。

“我们去那边。”

在山坡上跑了一段，两人侧面出现一个洞穴，在公爵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此处。

两人下马后匆忙往洞穴里跑，马匹留在洞穴入口。程雨新的长裙子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水，比出门的时候重了许多。

程雨新把披肩外套脱下，露出挂着吊带的双肩。此前积水在领口处，上衣一脱，水滴便顺着脖颈滑下，流进线条纤细的锁骨之间。

“这雨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啊。”

公爵在洞口看着天空。

虽然很不舒服，但也不能再继续脱了，于是程雨新卷起长长的裙摆，上面的百褶和蕾丝装饰现在显得格外繁重。

程雨新用力把水拧掉，在膝盖上方打了个结，尽量不让身体与湿衣服接触。他从高跟鞋里把水倒出来，把袜子卷起来放进鞋子里，赤脚踩在地上。

有点冰凉，类似苔藓似得小型植物在脚下，很柔软，又有点痒。

但不管怎么说，总比穿着泡过水的鞋要好吧。

等程雨新做完这一切，公爵转过头来，一咧嘴，笑脸里满是歉意。

程雨新真想一拳打在他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