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戚千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作为她的家长，陈峯要做的，就是为她的选择保驾护航。

于是，收拾好行头的陈峯，便出发前往了延驼岭。

戚千禧的速度也很快，为了避免自己被追上，戚千禧并没有从杨桃岭村去往灵石县城的大道上面走，而是直接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山林之中。从小就在山林里面练剑的戚千禧，对于森林和山地非常熟悉，她轻轻跳跃在各种悬崖峭壁之上，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朝着县城的方向迅速靠近。

延驼岭在灵石县城的东边，是一片无人居住的野人山，戚千禧也不知道野人山是什么，只是知道这个说法而已。而杨桃岭村在灵石县城的西边，所以，抵达延驼岭的道路上，肯定是要经过灵石县的。但戚千禧转念一想，如果戚千树他们要找自己的话，也很有可能去灵石县。而万一姑姑就在灵石县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自己能逃得过妈妈和弟弟。

但肯定逃不过紫鸢啊。

这么想着，戚千禧打算从林间小道包抄过去。

好在，林间小道算是一条笔直的直线，距离延驼岭是最近的，寻常人根本就走不了的路，对于戚千禧来说，几乎就是如履平地，轻而易举就在这些怪石嶙峋的地面上前进。无论是毒蛇、毒虫，都根本无法近身。戚千禧轻松的在这些危险面前脱身，很快就来到了汾河。

汾河在灵石县这里，由北向南，朝着黄河奔流不息。寻常人要想度过汾河，就必须得经过渡口，通过船只，才可以抵达汾河的对岸，而羊皮筏子也遍布汾河的周边各个地方，负责搭在来往的行人渡河。而戚千禧则是找到一个羊皮筏子，给了船夫一些铜钱。

“小姑娘，一个人过河啊。”

船夫一边撑着羊皮筏子，一边问道。

戚千禧瞥了他一眼。

这个船夫，年龄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皮肤被晒得黝黑，而且遍布皱纹。同时，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看起来很是寒酸。这些羊皮筏子的船夫，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他们就在河岸边，搭起一个茅草房子就住下来，靠着每天揽活赚点碎钱，养活自己。

不过，船夫之中也是有好有坏，这些还是紫鸢告诉她的。听说紫鸢当初过河的时候，就有船夫见紫鸢孤身一人，而且面容端庄，皮肤白皙，判断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企图侵犯她，结果被紫鸢摁在河里面活生生淹死了。所以，对方如此问自己，戚千禧还是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她把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然后点了点头。

“是，一个人。”

“现在这世道乱，你个姑娘家家的，可别四处乱跑。”

“多谢大爷关心。”

见对方只是好心问一句，戚千禧稍微松了口气。

很快，羊皮筏子到了岸边，戚千禧也得以上了岸，从这里过河，一共也只需要十文钱。不过，戚千禧见老人骨瘦嶙峋，双目无神的样子，心里也是于心不忍。她不由想起来，前两日和娘去县城，听闻现在物价高涨，这十文钱，恐怕还不够老人买今天能吃的东西。于是，戚千禧想了想，从自己的包内，拿出了一块馅饼，递给了老人。

“大爷，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收下吧。”

戚千禧将馅饼塞到船夫手里，便立刻转身跑去。

留下船夫茫然、不安和激动地站在原地。

“很不错。”

另外一边的陈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真的是很善良。

能够将宝贵的干粮，让给一个穷人。

他也不需要乘船，只是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就直接从汾河的河面上飘过去了，速度之快，河面上的船夫和过客都没有看清楚，只见一道白色的魅影，直接掠过河面，随后便消失了。而来到了对岸之后，陈峯继续跟在戚千禧的身后，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抵达河对岸，距离延驼岭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戚千禧还是选择走最难走的路。

她徒手爬上一处低矮的悬崖，然后走到了前往延驼岭的道路。

可是，刚爬上来，戚千禧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强烈臭味，她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很快便在一处草丛那里发现了异常。这种臭味，戚千禧觉得熟悉，又有一些陌生。它很像是树林里面有死亡的动物，尸体腐败之后产生的气味，但是，气味和她闻过的动物死亡后的味道都不太一样。于是，她带着一些好奇，朝着臭味的来源走了过去。

很快，她便看到了草丛内的东西。

“啊——！！！”

戚千禧发出一身惨叫，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整个人顿时面色苍白，然后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草丛内躺着的，是一具男子的尸体，男子的尸体已经开始了腐败，皮肤已经泛起了紫色，尸体上也被野兽啃食，缺少了很多部分，而昆虫爬在他的身上，也在啃食尸体。那奇怪的臭味，就是来源于这具尸体。

这是戚千禧第一次看到死人。

她强忍着恶心，看向了男子的脸。

但看到了他的脸，戚千禧的内心更为震惊。

“这不是……”

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当初带着手下，过来抢劫她和陈枫儿的那个匪首，最后，被戚千禧一拳头打断了鼻子的家伙。戚千禧本以为，这家伙应该已经逃跑了，但是现在却七窍流血，倒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野地里面，任由野兽和虫子啃食尸体。他面露恐惧，干枯的血液从他的七窍流出，像是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一样。

在看到了男子的尸体之后，戚千禧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死亡之后的人——

居然是这样的。

戚千禧一直听着紫鸢教她如何杀人，或者与她分享杀人的故事，可是从未说过，被杀死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而现在，戚千禧看到了，她尚且年幼的内心，被这幅画面深深地震撼到了，男子的惨死，一瞬间就联系到了延驼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