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整个身躯完全透明,除了即将发起攻击的部位以外,其他的部分全都保持着非常缓慢的行动速度,所以也不可能在声音层面上暴露自己的存在。

至于气味,虽然在失去了人类外壳的情况下,塞塔并不具有一般意义上的嗅觉,但是缠绕在他身边的这些寄生体全都没有向它汇报过自己的身上存在异味的消息,所以自己面前的这位闯入者应该不可能会发现他目前所在的方位才对。

而在那些由寄生体们聚合而成的触须足够粗长的情况下,塞塔的每一次挥击都与前一次不存在任何方位上的关联,所以这个身手矫健到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女性也理所当然的不可能从攻击的方向上判断出他的存在。

也就因此,塞塔一直都坚信这个女人是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的,所以在对于自身的外层防护上,他也就没有费太多的心思,而是把主要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对这位闯入者发动全方位的袭击上面。

虽说在此之前,他的攻击一直都不是很奏效,但是这位闯入者一直都在不断躲闪,而不是选择正面硬接的举动也从侧面说明了她在忌惮这些攻击,所以一旦这些攻击命中,那么就应该可以对她造成行之有效的伤害,而不是像之前那个男人那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于是,塞塔也就做好了一定的觉悟,他开始牺牲一部分寄生体,将它们转化为养分,在暗中布置起了更多的触须。

他原本打算等触须的数量足够多了之后就对这个女人发动一次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这样任凭她的身手如何矫健,也终将死在他的手下。

只不过,想要在完全不引起这个女人的注意力的情况下布置好如此之多的触须,其所需要的时间确实是比塞塔最初设想的要更为漫长,所以他也只能不断地用佯攻性质的攻击确保这位闯入者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那些发生在她周围的微妙变化。

并且从事实上来说,薛云兰确实是不知道塞塔正在为她布下这样的一个陷阱。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突然就超出了塞塔的预料。

就在他的伏击即将准备完毕,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这么多都解决不了这个女人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需要尝试一下能不能跟这个女人打消耗战,不断地削减她的体力,以求最终在漫长的鏖战之后才能将她消灭,完成自己主人的任务之时,这位不断地刷新着塞塔对她的认知的奇怪女性又一次做出了他所没能想到的举动。

一根相当粗长,但是两头又全都非常尖锐的骨刺突然就从她的体内浮现了出来,甚至她还将这根来源于她自己体内的骨刺当成是武器一样挥舞了起来,架开了塞塔向她刺去的触须。

并且就在塞塔正思考着她的这一行为到底都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这根已然超出他预料的骨刺,便又一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一个他一点都不想要的“惊喜”。

“!!!!!”

扭动扭动扭动。

就在他的眼——虽然此时的他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眼睛,仅仅只是接收着来自最外层寄生体传回给他的视觉信息——前,这位闯入者突然拼尽全力,将那根骨刺投射了出来,并且方向还极为精准地指向了正隐藏在这团巨型寄生体最中央位置的塞塔。

而在塞塔没能来得及构筑起足够有效的防御,稍显脆弱的新生甲壳被那根骨刺直接贯穿,甚至于塞塔的本体也被这根骨刺所刺伤的关键时刻,他又突然遭到了薛云兰专门为他所精心策划的这场复仇袭击。

仿佛是特意为了羞辱他一样,虽然在酸液囊的具体位置上存在着些许差异,但是在骨刺中附加酸液囊,并且在骨刺突破对方外层防护的情况下让酸液囊发生爆裂,直击对方核心区域的战术的确是与塞塔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一致,而这些十分轻松地就腐蚀掉了薛云兰将近一半血肉的强效酸液,也不可能对塞塔完全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事实上,这些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专门用于溶化敌人血肉的生物酸液不仅对人类效果拔群,对于他们这些本质上也是一种血肉生物的生命体也同样极具威胁。

倘若是在专门为了储存这种酸液的囊泡里的话,塞塔当然不担心这种酸液会腐蚀到他自己的躯体,但是现在,这些直接被播撒到了他的本体之上的酸液,正对他造成着完全不亚于薛云兰当时状况的损伤。

“——!”

扭动扭动扭动。

顷刻之间就有将近半数躯体被酸液所溶毁的塞塔只能切断了自己被酸液所沾染的半块身躯,而那些并没有在酸液爆裂中直接被杀死的寄生体们,也在他的号令之下模仿起了他的举动,通过壮士断腕的方式隔开了这种对于血肉的腐蚀性极强的生物酸液,一点一点地将它们从自己的体内隔离了出去,并且逐渐再生了自己被酸液所腐蚀的那部分躯体。

只不过……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繁重的负担导致塞塔已经完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再去操控那个女孩的大脑了,并且就算他将那个女孩的大脑托管给那些寄生在她脑组织内部的寄生体,让他们代替自己承担这部分压力,没有来得及经过专门改造的【C1——起源寄生体】根本就不具有如此高的智能,智慧程度本就相对较低的他们从原理上来讲就不可能适应得了对于异能者能力的操控方式。

于是,从薛云兰被第一根酸蚀骨刺所命中开始,到塞塔本人被这根仿制出来的赝品骨刺所重伤为止,这位被埃特交付了重要任务,并且其重要程度恐怕连埃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B2——起源成熟体】,第二次在她,不过倒是第一次在“薛云兰”的面前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形体。

而这位一心只想对这位让她遭了大罪的该死异形复仇的闯入者,当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啊啊啊——!!!”

骨骼在哀鸣,肌腱在颤抖,薛云兰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块骨头都在向她表示抗议。

此时的她已经将自己的代谢速度强化到了极致,而全然不顾这么做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多么沉重的负担的她,正在用这种近乎于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开始了一场与塞塔的死亡竞速。

她不敢肯定这团寄生体会不会发现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所以她必须做好觉悟,万一要是这些寄生体最终反应过来,消除了那些乙基麦芽酚的气味,那么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团诡异生物,就很有可能将会是它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必须赶在这些寄生体再次消失,让自己再也无法寻见它们的踪影之前给予它们致命一击。

为此,再次进入了四足奔跑的模式,并且双手与双脚也又一次化身为了兽爪的她此时正在以自己的身体不会当场散架为底线进行着一场绝命的急行。

逐渐供应不上能量了的四肢开始酸痛肿胀,而过于剧烈的运动所附带庞大热量也积存在她的体内无法及时散去,但是在切断了自己的痛觉与温感神经之后,全然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她正以离心力大到都足以让她登上墙壁了的速度跑上了殡仪馆的外墙,并且对着此时正依靠着几根触须的支撑悬停在半空中的寄生体团块发起了最后的突袭。

“啊啊啊——!!!”

塞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并且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

因为薛云兰一旦跃入空中,失去了支撑点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在空中改变自己的身位。

而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她将无法闪躲任何对她发起的攻击。

嘶!

现在的他也顾不上这么做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害了,因为相比于自己的生死,在塞塔眼中,能否完成主人的命令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于是,塞塔直接命令接近薛云兰那一侧的寄生体们紧急合成生物酸液,并且在没有——因为根本来不及——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之下让那些寄生体们把酸液如同潮水一般喷向了已然跃入了空中的薛云兰。

毫无疑问,缺乏保护的寄生体们几乎是当场毙命,全都被酸液溶解成了一滩有机物的烂泥,但是就算如此,这些寄生体们也前仆后继地执行着塞塔的命令,让这团足以将薛云兰彻底溶毁成一滩烂肉的酸液汇聚成了一整块酸液的浪潮,此时已经无法再改变身位了的薛云兰根本就不可能躲得过去。

只不过……

“哼……”

谁又说过…薛云兰打算躲了呢?

理智早已断线的她根本就没有打算退缩的想法,而是径直撞向了这滩酸液之潮。

皮肤被融化成污泥,头发也全都变成了一团乌黑恶臭的不明物质,不过在这些酸液尽数摧毁了薛云兰的外层结构之后,塞塔发现,薛云兰并没有继续被这滩酸液所溶解下去。

因为在她的身体内侧,一层结构与盛放酸液的囊泡完全相同的生物膜已经完全隔开薛云兰体内脆弱的内脏组织,以及支撑她不会当场散架,变成一团软体生物的骨骼。

虽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导致此时的她的外表完全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就好像是一个被剥去了外皮的人类,此时正披着一层极度粘滑的肉色皮膜在这里裸〇——因为薛云兰显然不可能保护得了自己的衣服——一样。

“!!!”

是啊,既然她可以将酸液藏在骨刺里,等需要的时候再让它们爆裂开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不仅仿制出了那些专门用于溶解血肉的酸液,就连用于储存这种酸液的囊泡外壁也一并模仿了出来。

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只要用这种防酸的生物膜保护住自己的身体,就可以完全无视这种生物酸液的腐蚀了。

虽然她显然是没能赶在酸液接触到她的身体之前就用这种生物膜覆盖住自己的皮肤,但是在塞塔都没办法用这种生物膜保护那些产生酸液的寄生体的情况之下,薛云兰居然能在时间比他更为紧迫——因为直到塞塔释放出酸液之后,她才能开始准备这层生物膜——的条件下用这种生物膜保护住自己的关键器官,实在是不得不让塞塔为之感到惊愕。

的确,他早就有一种感觉,也许这个女人的能力与他们这些诞生于【起源细胞】的生物之间存在着某种相似性,但是塞塔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对于生物细胞的操控能力居然比他还要强大。

这是理应属于自己主人的权能才对,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拥有这种能力?

全然无法理解这件事情的塞塔在最后时刻,徒劳地从自己体内将龙月琴的头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前,试图以她为人质要挟薛云兰,让她停止这一次攻击。

只可惜,这除了对薛云兰提前暴露了龙月琴(头颅)的真实方位以外,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都结束了,给我消失吧!!!”

一旦寄生体进入薛云兰的体内,就会被她所同化。

并且就算这些寄生体不肯主动进入她的体内,她也可以反向吸收这些寄生体。

“!!!”

扭动扭动扭动。

就在那些没有被钙化外壳所覆盖的寄生体直接接触到薛云兰的下一瞬间,它们就像是接触到了海绵的水分一样,直接融入了她的体内。

而此时已经被这些寄生体所高度侵蚀的龙月琴(的头颅),以及在基本结构上与这些寄生体并无多大区别的塞塔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理所当然的,被塞塔抬出来的这位人质并没有能够停下薛云兰的步伐,而是被她一并吞入了自己的体内。

虽然由于这部分血肉并不是完全属于那些寄生体的,所以薛云兰多少还是感觉有些难受,不过在如今这种时刻,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而在她处理完了这位人质之后,剩余的寄生体们便成为了她下一步的同化对象。

并且最终,这种对于他们这些寄生体来说无异于终末的处刑,也终于是轮到了塞塔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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