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凝睡的一向很浅，耳边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把她吵醒，她睁开眼，望见桌上燃起一支蜡烛，散着点点微光。
“抱歉，不小心把你吵醒了，我本想跟你留封口信就出去的。”叶轻尘看着从床上半坐起来的夏冰凝，笑了笑。
夏冰凝看见叶轻尘手里还提着归云，“你去哪儿？”
“去练会剑。”
“怎么突然想练剑？”
“突然想练吧，去京城的路还那么远，总觉得我这点本事还不够看，墨殇兄能甩我大半条街呢。”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保护我。”夏冰凝抱膝靠在床边，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眼眸，“实力不行就不要勉强。”
“知道了。”叶轻尘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嗯。”
……
一处幽森的小巷，叶轻尘手里握着归云，双目紧盯着剑刃。
他御寒的衣裳早已褪去，上身赤着胳膊，身上满是汗渍，顺着匀称的线条划下，一滴一点的落到地上的小坑里，汇成一窝窝小水洼。
叶轻尘回想着那日墨殇一剑斩败荒兽的画面，赤霄燃起的血红剑气犹如焚世业火般势如破竹，在他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这几天那一剑一直萦绕他心间，闹得他满心火热。
一路上，叶轻尘隐约明白，青州城那一战，他的敌手不过是这世上微不足道的蝼蚁。他能赢，只是他体质强过对方罢了。
若是墨殇与他为敌，他怕是撑不过半柱香。
一个大楚尚且如此卧虎藏龙，往后去了京城，自己这剑又能护得住谁？
护得住身边人名剑客，护得住天下人唤剑侠。
自己现在怕是什么也算不上，想至此，手上的剑被叶轻尘握的愈发紧。
剑气也好，真气也罢，学什么他都不在乎。
答应过她的事，自己应该要能做到，至少在到京城前，他还不能败…一次都不能。
叶轻尘挥剑不知多少下，他执拗地觉得，就算领悟不到剑气，让出剑的速度再快几分也好。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早先落到坑洼里的汗水已经干涸，但很快又被新的汗水填满。
叶轻尘聚精会神地回想着墨殇那日每一个动作，却没注意到四周，结果身后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子，把剑对向巷子深处，只望见那里堆着一些杂物，却没看见人影。
叶轻尘拭去从额头沁到他眼睛里的汗水，小心地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幽深，忽的那堆杂物忽然从高处抖落下来。一只手猛地从杂物的缝隙间探出，过了一会，竟然爬出一个人来。
那人中年模样，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长袖宽腰的衣裳披在他消瘦的身体上，看起来有些滑稽。也许是被灰尘藏住了，他咳嗽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那人忽然抬头对身旁的叶轻尘说，似乎全然不怕他手里的剑，“水…有水么？”
“有。”叶轻尘看着这人的狼狈样子，便把归云收起来，把随身带的水袋递了过去。
男人抓过水袋就往嘴里大口灌着，一直到水袋见底，他才停下来，打着嗝，大声喊道，“呼…可算是活下来了。”
叶轻尘问：“你…你怎么睡这儿？”
中年男人拍了拍脸上的灰尘，嘴上骂骂咧咧的，“昨晚喝酒喝过了，倒在这巷子里，也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我身上了。”
“不是你自己钻进去的么？”叶轻尘好奇地问。
“年轻人，你这说的什么话？”
中年男人眼睛一瞪，可忽的觉着自己眼睛被什么东西折射出来的银光晃了一下，他定下神，望见了叶轻尘胸前那枚小剑模样的挂件。
“你这挂件哪儿来的？”中年男人又看向叶轻尘手上的归云，惊讶地大喊，“还有这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挂件这是我随身的东西。”叶轻尘往后退了退，他有些提防眼前这个奇怪男人了，“剑是我借来的。”
中年男人又大呼小叫起来，指着地上的汗渍，“老天爷，你这是在…练剑？”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真的听不明白。”
叶轻尘皱起眉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大惊小怪的样子。
“没…没什么，我刚醒酒，脑子估计有些不太清醒。”男人捂着额头，看起来头很疼的样子。
男人又抬头对叶轻尘说，“对了，我名道玄，直呼我名字就好。”
“道玄？听着不太像是本名呢。”
“修行之人，不必纠结这些繁琐的东西。”道玄悠哉哉地摆了摆手，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叶轻尘，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喝了你这么多水，别看我这样落魄，其实在用剑这方面，我其实还是略懂一二的，要不要我教你点什么东西啊？”
叶轻尘狐疑地望着道玄，“你会什么？我想学剑气。”
“剑气？你怎么能学剑气呢。”道玄面色大变，跺着脚，“这不是砸了自家的…”
话到一半，道玄急忙停了口，改口说：“没…没事了，是我唐突了。剑气好啊，想练剑气是好事。”
“那你会么？”
“不会。”道玄直接摇头。
“那算了，先生我要走了，一点水而已，举手之劳，不需要先生你报恩了。”叶轻尘眼底闪过几分失望，收拾起衣装，准备回客栈。
“喂…别走啊。”
道玄奔到叶轻尘身前，拦住他出去的路。
“我虽然不会剑气…但是…”
道玄双指并起，萦萦一转，忽的巷子里涌进一阵息风，扬起他那耷拉在身上的宽大衣袍，扫去他原本颓废的样子，发丝飞扬，细看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一把通体碧绿的小剑从他袖口飞出，小剑剑柄处点缀着一颗红石，倒是一把玲珑漂亮的小剑。
小剑绕着道玄周身转动着，剑刃微微颤动，似乎在为能出来透气而觉得兴奋。
“但我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