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还好吧？”妮娜小心地瞥了眼叶梓的神情。
“没事。。。就是。。。没见过这种事情。”叶梓推开落地窗，走入空中花园，深吸口气，“其实我应该早有预料才是。”一个社会基本停滞在农业社会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各种魔法力量将人的阶级牢牢锁死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各种怪兽和战争的世界。奴隶买卖显然不是很特别的事情。
“小姐。。。你们国家没有这些吗？”诗雅微微好奇问道。她从小在城堡长大，对于外面的事情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从一些仆人和护卫的口中也是听说过一些。因此，她对于叶梓这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有些惊讶。
“我们那里。。。至少我的国家是没有这样的。”叶梓在石凳上坐下，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虽然还是有不公，有矛盾，但是在食物上面，所有人都是能吃饱的。我们也曾经有过大饥荒，有过难民潮，甚至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不算远的时代，至少叶母那一代也是经历过饥荒的，这方面叶母给她讲过不少当时的情景。
“啊！”诗雅和妮娜两人惊呼了声。人吃人 这在她们两个小姑娘心里根本是不敢想的。
“只是后来，有几位老先生用毕生心血去研究粮食作物，用几十年，工厂和设备，种子的不断完善，我们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了，也渐渐没有了饥荒，甚至人们至少还可以每隔几天能吃上一次肉了。”叶梓轻声说到这里，目露思索。她不知道国家是否会援助这边一些粮食或者农业技术，要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救下很多人。
“那一定是天堂一样的国度了。”妮娜羡慕地说道。她的简单认知里，能吃饱饭，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别说吃肉了。来到城堡这两天，居然还是她吃得最好的几餐。
诗雅也点点头，她很聪明，也了解外面的大致情况。对于叶梓所说的事情，她很明白，有足够的粮食，那个国家一定很强大。
“那几位老先生，一定都是很厉害的大魔法师吧？”诗雅眨眨眼问道。在大陆上，做研究的一般都是些魔法师，只有他们吃穿不愁，也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能够对于一些技术进行研究，大陆上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装置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
“确实是魔法。”叶梓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二人在石桌旁边坐下，“你们也可以。”
“啊？我不行，我小时候就接受过教会的测试，不适合学习魔法。”诗雅摆摆手赶紧说道。
妮娜有些懵懂，不过她眼神显然不觉得自己是能学魔法的人。
“不是学习魔法，而是学习科学。”念到“科学”两个字，叶梓特意换成了汉语。
“科学？”二人别扭地跟着念叨了一句，神情疑惑。
“是的，是科学，它不需要天赋，只要能认真学下去就行。学到深奥后，也可以像魔法一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说起这个，叶梓不由得挺起胸脯，“我会教给你们一些基础的科学知识，但是更多的知识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
相比于妮娜的迟疑，诗雅眼里有些兴奋，她攥紧小拳头，给自己鼓气，“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小姐，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面对诗雅的询问，叶梓狡黠地眨眨眼，“先从认字开始。”
看着下方花园里，那个高个的女孩背着手，故作老成地教另外两个女孩认字，还找总管拿了一块黑烟灰抹匀的木板，用木条包裹的石灰块做成笔在木板上比比划划。艾维斯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殿下，我看可以在派几个人过去，，不仅可以探知消息，也正好可以学习些内容。”身后，已经换上华丽服侍的马车夫，或者他的正式名字——影卫：宏，轻声开口。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艾维斯摇摇头，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人多了就太显眼了。”他把玩起手上的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一枚闪亮的蓝晶树叶胸针，上面镶嵌了不菲的宝石。“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宏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不假思索道：“没经历过磨难，明显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一些行为举止有上层人的特征，但是又不像是顶级贵族。性格像是那些贵族家里的小姑娘。但是要温和很多，甚至有些过分的善良。思维跳脱，但是在某些时候还算敏捷，在一些知识上，她似乎比一些老学者还知道得多，但是在一些基础常识上，却是完全的白痴。”他一一回想起今天的一趟出行，最后下了一个总结，“至少我不知道有哪个贵族家族有符合这些特征的女孩。”
艾维斯点点头，宏的这些定论和他昨天晚上的感觉不谋而合。也很符合李青仪说的，这群人来自海外的说法，不知道也正常。
“我们的粮食真的不够救济难民吗？”艾维斯目光放向远处，那是一片混混不见的迷蒙。
宏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我们如今只能维持现有的军队六千人的粮食而已，况且苏威领本来就不大，我们。。。”
“我知道了。”艾维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只是尾音末，他低声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叹息道：“能救下来多少呢？”
“殿下。”忽然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接着听见宏恭恭敬敬的问候，“索恩大人。”
艾维斯回头，看向身后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师，你怎么来了？”索恩曾经是艾维斯的启蒙老师，也是一员老臣，对皇室忠心耿耿。这次罗曼特意派索恩陪同艾维斯来此，也是存了让索恩多辅佐辅佐他的意思。
如今局势剧变，万种杂事一起涌来，索恩也只好暂时接过艾维斯的一些工作，负责管理内政与粮食。
“殿下，听说你准备分出粮食救济灾民？”索恩身子还算健朗，他站直了，身上的长袍整整齐齐，“我这次来就是向殿下询问这件事的。”
艾维斯瞥了眼宏，后者低头没有回应，而是低声道：“殿下，我先下去了。”说完，就飞快溜走。
“老师，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没有打算付诸行动。”艾维斯上前，牵着索恩的手，拉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我觉得他们也算是卢芬人，我们作为卢芬的皇室，无论如何都要。。。”
“他们只是普通人！殿下！”索恩严肃地说道：“殿下，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现在你要争取的是贵族们和法师们的支持！而不是把珍贵的粮食浪费在这些方面！这些流民，只要能保持住殿下您的权威，他们就会像小鸡一样顺从。”
艾维斯苦笑着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些，老师，可是。。。我不忍心。。。”
“殿下，我们现在的各类粮食加起来，只有三十万车，这是个很危险的数字。”索恩拿出单片眼镜和身上的一本小册子，照着上面的数字说道：“现在已经深秋，我们现在的粮食，只够我们过完这个冬天的。开春我们必须要开始开垦田地耕种，从耕种到收获，这中间漫长时间的粮食都还没有着落。北方已经不能指望了，我们现在的这些粮食，每一颗都要精打细算。”
又说起这个话题，艾维斯有些烦躁，但也不得不面对，他深吸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老师，如果我们能减少每个人的配额，我是说如果，我们能撑多久？”
索恩把眼镜放回衣兜，摇摇头道：“能撑到明年夏末，但是你能让那些贵族们放弃优渥的生活，接受粮食配给吗？要是那些贵族不被管控粮食，只是管控普通人的粮食，这对于军队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再说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总不能让士兵们吃不饱饭。”
艾维斯沉默，他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兵权问题。这几天都让他伤透了脑筋。
卢芬帝国的架构有些奇特，皇室在哈迪三世的时候，着手准备解除贵族的兵权，把权利集中于皇帝一人。这自然触碰到了贵族们私兵的利益，引来了当时卢芬国内前所未有的动荡。
最后老皇帝没办法只能向贵族们妥协。伯爵以上依然保留一定的私兵份额，并且由领主自己负责开销。
在伯爵以下的贵族们，所有私兵都解除控制权，交给卢芬军事院统一指挥。贵族们只保留不超过五十人的卫队。
作为补偿，贵族们可以在军队里担任一些职务，这些职务分实职和虚职。虚职可以世袭，而实职只能通过卢芬军事院的培养，才能担任，不过实职也对于贵族子弟优先。
这是几方面博弈的结果，但是这些贵族们自然是不愿意上战场的，于是这些职务一般都交给贵族家里的普通子嗣，他们在接受训练和培养后，成为卢芬军队的重要军官阶层。
老皇帝本来是打算一点点用时间来消磨掉贵族们对于军队的影响。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贵族们对于兵权的看重，尤其是在几大贵族们还拥有私兵的情况下。
以三大公爵构成了利益团体，再加上军队里军官们错综复杂的背景和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让后来的皇室几次想对军队下手都投鼠忌器。
到了艾维斯这里，他更是不得不交好贵族们，对于一些贵族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这让他感觉憋屈无比。
“按照您的意思做吧，老师。”艾维斯轻叹一声，心里无限疲惫，“我想我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索恩拍拍他的肩膀，“陛下会保佑你的。”
艾维斯点点头，说不上信还是不信。
“殿下，那关于赈济难民的事。。。”
“算了吧，不管他们，也别驱赶他们。”艾维斯思索了下，又补充一句道：“一些不重要的物资可以给他们。”
“殿下！”索恩又皱起了眉头。
艾维斯苦笑一声，“老师，就当是我为我的人民唯一能做的事吧。”
索恩凝视向他，后者认真而无奈地对上老师的目光，眼底是索恩熟悉的倔强。
“唉，我尽量腾出来一些物资。”索恩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你也要尽快想好怎么应对各方的态度，或者是破局的关键。”